邻市的山村比想象中更偏僻,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村口的老槐树下,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在等候。
“王所长,麻烦你们了。”温砚下车握手,语气客气。
王所长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爽朗地笑了笑:“客气啥,都是为了工作。王志国确实回来了,就躲在村东头的旧屋里,那屋子是他祖上留下来的,平时没人去。”
“人还在里面吗?”沈怸看了一眼村东头的方向,那里有一间孤零零的土坯房,隐在茂密的树丛后。
“早上还看到烟筒冒烟了,应该没走。”王所长指了指旧屋,“那屋子只有一个正门,后窗对着山坡,不好爬。”
沈怸点头:“我们从正面突进,麻烦你们守住后窗,别让他跑了。”
“没问题。”王所长立刻安排人手。
温砚和沈怸猫着腰,借着树丛的掩护慢慢靠近旧屋。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偶尔传来的咳嗽声。
“王志国,我们是警察,你已经被包围了,出来自首吧!”沈怸对着屋里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屋里的咳嗽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
“他要跑!”沈怸低喝一声,冲温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掩护,自己则率先冲了过去。
温砚紧随其后,刚到门口,就看到王志国拿着一把柴刀从里面冲了出来,眼神凶狠得像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小心!”温砚下意识地想提醒沈怸,却见沈怸已经侧身避开柴刀,伸手想去抓王志国的手腕。
王志国见状,另一只手抓起门边的一根木棍,狠狠朝沈怸砸了过去。沈怸侧身躲闪,余光瞥见木棍的落点偏了,正对着后面的温砚。
几乎是本能反应,沈怸猛地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根木棍。
“砰”的一声闷响,木棍结结实实地砸在沈怸背上。他闷哼一声,却没停顿,反手扣住王志国的胳膊,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人按在地上。
“别动!”沈怸膝盖顶着王志国的后背,拿出手铐“咔哒”一声锁上。
直到王志国被当地民警带走,温砚才回过神来,快步走到沈怸身边:“你怎么样?”
沈怸直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事。”
可温砚分明看到他的额角渗出了冷汗,后背的衣服也被刚才的撞击弄皱了。“真没事?让我看看。”
“都说了没事。”沈怸想避开,却被温砚按住了肩膀。温砚的手指很轻,带着微凉的温度,落在肩上时,沈怸觉得后背的疼似乎都减轻了些。
“衣服都皱了,肯定撞得不轻。”温砚皱着眉,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坚持,“回所里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沈怸看着他眼里的担忧,心里那点因疼痛而起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反而生出点莫名的愉悦。他挑眉,故意逗他:“前辈这么紧张我?是不是怕我要是伤了,没人给你查案了?”
温砚被他说得一愣,随即松开手,耳根泛红:“胡说什么,只是不想队里有人受伤。”
沈怸低笑一声,没再反驳。他发现温砚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明明心里担心得要命,嘴上却偏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回到派出所,温砚坚持要给沈怸检查伤口。沈怸拗不过他,只好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后背上有一片明显的红肿,边缘还蹭破了点皮,渗出血丝。
“都出血了还说没事。”温砚的眉头皱得更紧,转身去拿医药箱。
沈怸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其实刚才那一棍看着狠,力道被他卸了大半,只是皮外伤,远没到不能动的地步。但他没戳破,反而有点享受这种被温砚紧张的感觉。
温砚拿着碘伏和棉签走过来,示意沈怸坐下。“可能有点疼,忍一下。”
“嗯。”沈怸乖乖坐下,后背挺直。
棉签蘸了碘伏,轻轻落在伤口上,微凉的刺激感传来,带着点轻微的刺痛。温砚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他,呼吸落在他的后颈,痒痒的。
沈怸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很疼?”温砚察觉到他的僵硬,动作更轻了些。
“不是,”沈怸的声音有点哑,“就是有点不习惯别人碰我。”
温砚没说话,继续低头处理伤口。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窗外的蝉鸣和温砚偶尔的呼吸声。沈怸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一路蔓延到心底。
处理完伤口,温砚拿出纱布想给他贴上,沈怸却忽然转过身:“不用贴了,这点小伤,不碍事。”
他转得太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温砚下意识地后退,却被椅子腿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沈怸眼疾手快地伸手,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温砚的手腕很细,骨头硌得慌,皮肤微凉。沈怸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触感细腻得让他心头一颤。
温砚也愣住了,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怸,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碘伏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莫名的让人安心。他想抽回手,却发现沈怸握得很紧。
“前辈,你没事吧?”沈怸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温砚这才回过神,猛地抽回手,脸颊发烫:“没、没事,谢谢你。”
沈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砚的温度。他笑了笑,没再说话,但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王所长进来时,就看到两人之间有点微妙的气氛,识趣地咳嗽了一声:“那个,王志国已经招了,确实是他干的,动机跟你们推测的一样,为了给鼎盛建材出气。”
“太好了。”温砚立刻调整好情绪,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我们录完口供就回去。”
“辛苦你们了,晚上就在这儿住一晚吧,山路不好走。”王所长挽留道。
温砚看向沈怸:“你觉得呢?”
“听前辈的。”沈怸笑得坦荡,仿佛刚才那个紧握对方手腕的人不是他。
温砚没再看他,低头整理文件,可刚才手腕被握住的触感却挥之不去,像有电流在皮肤下游走,一路窜到心底,留下阵阵涟漪。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桀骜的后辈,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
而沈怸靠在墙上,看着温砚低头的侧脸,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看来,离他吃到温砚做的饭,不远了。
警戒线内的暗流,在这次意外的抓捕中,又涌动得更明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