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虚数界月面宫殿的琉璃瓦檐滴落着蓝紫星辉，汇入下方无垠的星尘碧海。

殿内，许衡与派厄斯隔桌而立，桌上无数硬币旋转不休。

“卜言的结果你我看了无数次，”派厄斯的声音冷硬如冰，红瞳锁着许衡异色的双眼，“裁决神使的卜术不说谎！即便如此，你还是不愿承认那注定的消亡吗？！”

许衡指节攥得发白：“未来尚未有定数——”

“够了！”派厄斯猛地打断，金红气浪轰然炸开，震得满桌硬币四散激射，叮当乱撞在琉璃地面上，如一场骤雨，“明明你、我、创世神、灭世神、七神使，连你哥哥在内……我们生而不凡，不受凡尘束缚！为何不与我一同，自由享用这无尽的力量与生命？”

许衡的目光扫过满地旋转的银光，最终落定在桌心最后一枚顽强旋动的硬币上。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的星尘流光凝成一线，轻轻点在那硬币冰冷的边缘。旋转戛然而止，硬币驯服地躺平，映着他浅紫与冰蓝的异瞳，幽深如渊。

“你知道我的答案。” 声音轻，却像虚数界亘古的法则，不可撼动。

派厄斯牙关紧咬，眼中翻涌的怒意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无奈与某种更为灼烫的东西。金红神光骤然暴涨，空气被挤压出爆鸣，那柄威名赫赫的派厄斯之矛瞬间凝于他掌中，矛尖吞吐着毁灭性的辉光，笔直地、不容置疑地指向许衡的眉心。狂躁的能量涡流卷起许衡蓝紫衣袍的下摆和几缕发丝，星尘流光在他周身剧烈明灭，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纯粹的暴力撕碎。

“为什么？！” 咆哮声几乎要震碎琉璃瓦下悬垂的星子，“那些渺如尘埃的星球！那些朝生暮死的凡人！他们究竟有什么值得？！值得你和你那固执的哥哥，陪着他们一起走向灰烬？！何时…何时你才能像裁决神使一样，看清这世界的本质——唯有力量永恒！”

矛尖的金红光芒炽烈如熔岩核心，能量在尖端嘶鸣压缩，许衡甚至能感觉到那毁灭性的高温灼烤着额前的空气，但他也有能力应对。可时间在死寂中流逝，那雷霆万钧的一击，终究没有落下。

狂暴的金红光芒如退潮般骤然收敛，沉重的神矛被派厄斯狠狠掼向身旁地面，矛尾深深没入流光地面，荡开一圈蓝紫涟漪，震得檐角几滴悬垂的星辉无声碎裂。他胸膛剧烈起伏，红瞳死死盯着许衡，那里面翻腾的不再是纯粹的愤怒，更像某种庞大而无处安放的东西被强行压抑后的余烬。

空气凝滞。碎裂的星尘粒子缓缓沉降，像一场无声的叹息。

许衡的目光，终于从那枚被指尖按停的硬币上抬起。他没有看派厄斯，也没有看那柄斜插在地、兀自嗡鸣的神矛。他只是缓缓伸出手，探向桌面狼藉的银光之中。一枚边缘因刚才狂暴冲击而微微卷曲的硬币，被他修长的手指拾起。冰凉的金属触感渗入指尖。

他垂眸，静静凝视着掌心那枚小小的、扭曲的圆。琉璃天顶透下的星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在白皙的面容投下两弯浅淡的阴影。殿内只余星尘流转的微响，以及……派厄斯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红瞳的力天使立在原地，像一尊骤然冷却的熔岩雕像。他在等。等一句解释，一声斥责，或仅仅是一个抬眼的瞬间。而许衡只是看着那枚硬币，仿佛它承载着虚数界所有星辰的重量，又或是某个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答案。

旋转早已停止，只有沉默在琉璃殿堂里无限延伸。

许衡掌心的硬币冰凉而沉重。许衡的声音像星尘滑过琉璃，清晰而遥远：“纵然你的力量无与伦比，不受有形之物影响，却也并非如你所言，可脱离一切束缚，实现完全的自由。” 他冰蓝与浅紫的异瞳映着殿顶流泻的星辉，仿佛洞穿了力量的本质，“万事万物皆有关联。纵使你的无穷伟力遍及整个宇宙，也必然缠绕着我和哥哥的数系法则。”

话音落时，他指尖轻点过的那枚硬币边缘，一道微光倏然亮起——并非单纯的能量光芒，而是一个结构精妙、流转不息的蓝紫色虚数符号（√-1），如同最微小的星辰自行勾勒出的法则烙印。许衡手腕一扬，硬币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精准地飞向派厄斯。

派厄斯几乎是本能地抬手，那枚带着虚数烙印的金属圆片便稳稳落入他宽厚的掌心。金红色的狂暴力量在他周身本能地涌动了一下，又被他强行压下。他低头，红瞳死死盯着硬币上那枚小小的、幽蓝的符号。它像一枚冰冷的印记，又像一道无声的质问。他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过那微凸的符号边缘，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翻涌而上——是不屑？是烦躁？还是…一丝被无形之网缚住的滞涩感？他紧抿着唇，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出声反驳。

许衡不再看他。他修长的手轻轻拂过凌乱的桌面，指尖流淌的星尘蓝紫光芒如水流般漫过桌面和散落的硬币。光芒所及之处，桌面连同上面的狼藉瞬间化作无数细碎的、闪耀着微光的星尘粒子，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这才转身，步履无声地踏过流光地面，停在派厄斯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尚未散尽的、带着灼热感的力场余波。“在你眼中，”许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虚数法则本身的穿透力，“力量是强大浩瀚，是万物存在的基础，但你可知，在数系法则的视角下，力量与万物又是怎样的本质？”

不待派厄斯回应，他足尖在流光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如一片羽毛般轻盈地向前飘飞数步，蓝紫衣袂在星尘微光中翩然展开。落地时，他双手已缓缓抬起，结出玄奥而优雅的印诀，清越的咒言在空旷的大殿中如玉石相击：

“双轨行紫冥，阳轨牵日，阴轨引月，双锋裂夜关。”

随着咒语，他周身萦绕的星尘流光骤然暴涨，蓝紫色的光辉中融入无数跳跃的银色光点，如同将整片浓缩的星空披在了身上。这磅礴而精密的能量并未肆意扩散，反而在他双手虚引之下，于身前急速凝聚、坍缩！

刹那间，无数颗鸽卵大小的光球凭空诞生。它们并非浑圆一体，而是由无数细密、流动的蓝紫色虚数符号和银色星辰轨迹交织缠绕构成，每一个光球都像是一个微缩的、遵循着特定数理逻辑运行的宇宙模型，散发着纯粹而玄妙的法则波动。

派厄斯眉头紧锁，红瞳中映着这漫天悬浮的奇异光球，本能地感到了某种“秩序”带来的无形压力。他低哼一声，几乎是赌气般地，手中派厄斯之矛猛地向前一记横扫！纯粹的金红力量洪流咆哮而出，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狠狠撞向那一片悬浮的光球群。

轰——！

能量碰撞的闷响并非爆炸，更像是某种精密结构被强行撕裂的哀鸣。被矛锋扫中的数十颗光球应声碎裂，化作无数蓝紫与银色的光屑四散纷飞，如同炸开了一捧捧微型的星尘烟花。然而，诡异的是，这些破碎的光屑并未彻底湮灭，而是在虚空中短暂飘散后，竟又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重新向着彼此汇聚、重组，隐隐又要凝聚成新的光球雏形！

“你看，”许衡的声音穿透光屑的飘舞，平静无波，“即便是宇宙中最古老、最狂暴的恒星，其诞生、燃烧、乃至最终的坍缩或爆发，其核心深处，也铭刻着数系法则的印记。法则驱动它完成自身的轨迹，赋予它存在的意义和规律。力量可以打破表象，却无法真正抹杀其下支撑的秩序根基。”

派厄斯看着那些顽强重组的光屑，红瞳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他握紧了神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再没有挥出第二击。他冷哼一声，带着惯有的桀骜，但那反驳却显得底气不足：“那又如何？法则…不过是力量运行的轨迹罢了！”

许衡望着他，异色眼眸中沉淀着难以言喻的深邃与一丝极淡的疲惫。“你我相识，已逾十载光阴。在此事上，始终各执一端，如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他微微一顿，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近乎邀请的柔和，“既无法在言语上说服彼此，那么…派厄斯，我仍希望，能有机会带你去看一看。”

“看什么？”派厄斯皱眉，下意识追问。

“看数系法则视角下，那不一样的…宇宙星宇。” 许衡的双手再次抬起，比之前更为繁复玄奥的印诀在他指尖流淌，更为磅礴、也更加深邃的蓝紫色光芒从他体内涌出，瞬间将他与派厄斯一同包裹。那光芒不再仅仅是能量，更像是由无数流动的数学公式和几何图形编织而成的光茧。

派厄斯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冰冷秩序感的牵引力笼罩全身。他本能地绷紧肌肉，金红力量在体内奔涌欲抗，但看着光茧中许衡那双沉静的异瞳，那抗拒的力量终究未能爆发。他站在原地，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任由那蓝紫光华将自己吞没。

许衡的咒言再次响起，这一次，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敲击在宇宙的琴弦上，引动虚数界的空间法则共鸣：

“影分双璧，对称生清商；痕叠千层，交击碎玄黄。”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包裹着两人的巨大光球猛地向内坍缩！刺目的蓝紫光辉瞬间淹没了整座月面宫殿的第一层大殿，琉璃瓦、星辉流瀑、甚至脚下流淌的流光地面，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清晰的轮廓，仿佛被投入了纯粹的法则洪流之中。

“这次旅行的目的地…又会是哪” 许衡的声音在纯粹的光芒中变得空灵，如同自宇宙深处传来。

光芒骤然爆发到极致，随即瞬间收缩为一个无限小的奇点。

嗡——

一声低沉悠远的空间震颤后，琉璃大殿中，蓝紫光芒与那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无踪。只余下被派厄斯之矛震碎又顽强重组的光球碎片，以及那枚静静躺在流光地面上、边缘带着虚数符号的硬币，证明着方才那场关于力量、法则与存在意义的激烈碰撞。星尘粒子依旧无声流转，仿佛亘古不变的虚数韵律，重新笼罩了这片空间。

派厄斯本大爷倒要看看你要带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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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这种深情，读者们爱了没？

未完待续，还是一点能够评论的，就评论吧，评论区太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