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漫过每一寸空间,那粘稠感仿佛能听见它贪婪的吞咽声,咕噜咕噜地在耳畔回响。艾琳紧攥着羊皮纸卷轴的手指关节泛白,咯咯作响,耳边充斥着非人的嘶吼,还有石室入口处那越来越近、咚咚作响的撞击声。西奥多的脚步声如同丧钟敲击,每一下靠近都让艾琳的心脏狂跳不止,扑通扑通。
“梵卓!”艾琳在绝对的黑暗中呼喊,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像秋风扫过枯叶。她伸出手,试图触碰他,却只抓到冰冷的空气,嗖的一下,什么也没抓住。
没有回应。
只有一种诡异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那声音好似皮革撕裂,嘶啦嘶啦,还伴随着骨骼错位的咔咔声和一种低沉、不似人类的痛苦呻吟,哼哼唧唧。
“梵卓?!”艾琳再次呼喊,这次声音里带着更深的惊恐。她颤抖着点亮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刺破黑暗——
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
梵卓跪在地上,身体剧烈抽搐、扭曲,仿佛正被无形的巨手撕扯重塑!他皮肤上那些灰败的裂纹完全变成了漆黑,如同烧焦的沟壑,内部流淌着暗紫色的能量,咕噜咕噜地冒泡;而原本猩红的圣血反噬纹路则变成了灼目的金色,两种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对冲!他的脊椎不正常地弓起,肩胛骨处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隆起,似乎要破体而出!最可怕的是他的脸——左半边如同恶鬼,皮肤灰败,獠牙暴长,眼睛彻底变成了吞噬光线的暗紫色;右半边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圣洁,皮肤下金色纹路闪烁,眼睛如同融化的黄金!
他正在蜕变!或者说…崩溃!
“不…不!”艾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却在触碰到他的瞬间被一股狂暴的能量场弹开!啪的一声,她摔在石桌上,后背传来剧痛,手机脱手飞出,光线再次熄灭。
黑暗中,骨骼断裂和肌肉撕裂的声音更加清晰。梵卓的呼吸声变成了野兽般的低吼,呼哧呼哧,痛苦中夹杂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仿佛他正在痛苦中品尝到某种极致的快感。
“血…誓…”一个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从扭曲的躯体中挤出,“艾琳…离开…我控制不了…它…”
就在这时——
“轰隆!!!”
石室入口的石板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化为齑粉!刺眼的暗红色光芒如潮水般涌入,照亮了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西奥多·布莱克伍德优雅的身影出现在烟尘中,红宝石手杖散发着不祥的光芒。他身后,数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银质鸟嘴面具的身影沉默伫立——血蔷薇的精英猎手们。
“多么…感人的重逢。”西奥多的紫眸扫过正在异变的梵卓和蜷缩在石桌旁的艾琳,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圣烛熄灭,黑暗重临。而你们,将见证血蔷薇千年夙愿的实现。”
他的目光落在艾琳手中紧握的羊皮纸卷轴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啊…‘源血报告’。德里克那个蠢货,以为藏在这里就能阻止命运?”
艾琳本能地将卷轴护在胸前,大脑疯狂运转。西奥多不知道她已经吸收了圣烛的部分力量!这是唯一的优势!
西奥多缓步向前,红宝石手杖轻轻敲击地面,发出死亡的节奏:“把它给我,新娘。作为交换,我可以让你的转化…不那么痛苦。”
艾琳没有回答,她的余光瞥向仍在痛苦蜕变的梵卓。他背部的隆起已经撕裂了衣服,两个漆黑的、如同蝙蝠翼骨般的凸起刺破皮肤,缓缓伸展…他在变成什么?!
西奥多顺着她的目光,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啊,我亲爱的迷失之子终于要展露真容了?半吊子的转化,混杂的血液,扭曲的灵魂…你父亲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该多么…失望。”
这句话如同导火索!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咆哮从梵卓喉咙深处炸响!他猛地抬头,暗紫与金色的异色双眸锁定西奥多,充斥着纯粹的杀意!他背部的翼骨完全展开——不是优雅的蝙蝠翼,而是两片扭曲的、如同破碎刀刃般的黑色膜翼,边缘闪烁着暗紫色的能量电弧!
“你…不配…提他!”梵卓的声音变成了双重音调,一个沙哑如砂纸,一个空灵如金属震颤。他猛地扑向西奥多,速度快得几乎变成一道紫金交织的残影!
西奥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冷笑一声,红宝石手杖爆发出刺目的暗红光芒!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能量束射向扑来的梵卓!
“砰——!!!”
两股力量在半空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石室剧烈摇晃,碎石如雨般落下!
艾琳趁机滚到一旁,借着爆炸的光亮,疯狂地展开手中的羊皮纸卷轴!她必须知道真相!必须找到对抗西奥多的方法!
泛黄的羊皮纸上,德里克博士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
【S - Prototype最终报告 - 绝密】
【研究对象:代号“源血”(Source Blood)】
【来源:中世纪圣殿骑士团在耶路撒冷地下发现的“圣杯”残片内凝固的液体,经检测为某种超越人类理解的生物血液,具有极强的自我复制和进化能力】
【特性:】
1. 可完美融合任何生物基因,产生定向变异;
2. 宿主将获得极强的自愈能力和潜在超自然力量;
3. 对吸血鬼(Nosferatu型)有致命吸引力,饮用后可短暂获得日光行走能力,但会导致基因崩溃;
4. 当13名特定基因序列(AB阴性,RH null)的宿主血液混合,可激活“源血”终极形态——“生命之泉”,改写现实法则;
【实验记录:】
第47次试验:妊娠期女性注射微量“源血”后,胎儿基因发生定向变异,出生后血液呈现“圣血”特性(即完美兼容人类与吸血鬼基因的载体),但母体因基因排斥死亡;
注:试验体47 - B(女性婴儿)交由圣玛丽医院普通科护士长秘密收养,档案已加密;
【警告:】
血蔷薇组织已渗透高层!他们计划收集13名“圣血载体”激活“源血”!这将导致——
(后面的字迹被干涸的血迹覆盖,只能辨认片段)
…吞噬…现实重构…始祖苏醒…永夜…
艾琳的手剧烈颤抖,眼前发黑。她就是47 - B!她的母亲不是病死,而是实验的牺牲品!而她的血…是开启某种终极灾难的钥匙!
“原来如此…”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艾琳猛地抬头,西奥多不知何时已经摆脱了梵卓的纠缠(后者正在与两名血蔷薇猎手激战),站在她面前,紫眸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他手中的红宝石手杖顶住了她的喉咙。
“德里克这个叛徒,差点毁了一切。”西奥多优雅地弯腰,从她僵硬的手指间抽走羊皮纸,随意瞥了一眼,“但他低估了血蔷薇的决心。我们已经收集了十二名'圣血载体'的精华…只差最后一位,最完美的载体——你,47 - B。”
他的手指轻抚过艾琳的脸颊,如同毒蛇吐信:“知道为什么必须是'自愿'吗?因为只有心甘情愿的献祭,才能激活'源血'中沉睡的…'始祖意志'。”
艾琳如坠冰窟。她终于明白了仪式的真相——不是简单的力量获取,而是唤醒某个远古存在!而她的血,是最后的钥匙!
另一边,梵卓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两名血蔷薇猎手在他狂暴的攻击下节节败退!他的攻击毫无章法,却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和不顾一切的疯狂!黑色的破碎膜翼如同两柄巨刃,每一次挥舞都带起暗紫色的能量风暴!一名猎手的银质面具被撕裂,露出下面腐烂了一半的恐怖面孔,随即被梵卓的利爪贯穿胸膛,化为灰烬!
“够了。”西奥多冷冷地瞥了一眼战场,突然一把掐住艾琳的脖子,将她提起!“看看这个,迷失之子!你再动一下,我就捏碎她的喉咙!”
梵卓的身体猛地僵住,异色的双眸中疯狂与清明激烈交锋。他看向痛苦挣扎的艾琳,又看向西奥多,扭曲的面容上露出极度的挣扎。
“很好…你还保留着一点可悲的人性。”西奥多冷笑,“现在,跪下。”
梵卓的膝盖微微弯曲。
“不…”艾琳艰难地挤出声音,泪水模糊了视线,“梵卓…不要…”
西奥多欣赏着这一幕,紫眸中满是愉悦:“多么感人。为了她,你愿意放弃最后的尊严。就像当年,为了你那愚蠢的妹妹莉莉安,背叛了整个家族…”
莉莉安?!艾琳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梵卓梦境中那个被献祭的金发女子!他的亲妹妹!
梵卓的身体剧烈颤抖,暗紫色的能量如同沸水般翻涌。记忆的闸门被强行撬开,被掩埋了三个世纪的痛苦和愤怒如火山般喷发!
“你…记得她…”梵卓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寒风,“你参与了那场献祭…”
“不仅如此。”西奥多露出残忍的微笑,“是我建议你父亲选择莉莉安作为第一个'圣血载体'的实验体。她的歌声如此美妙,尤其是…被放血时的尖叫。”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梵卓体内某种枷锁彻底断裂。
“啊啊啊——!!!”
一声饱含痛苦与愤怒的咆哮震碎了石室顶部!梵卓的身体再次异变!黑色的膜翼完全展开,边缘的暗紫能量凝结成实质的刀刃!他的双手化为利爪,皮肤完全被紫金交织的纹路覆盖!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暗紫与金色彻底融合,变成了一种如同熔融金属般的、毫无人性的银白色!
他不再是梵卓,而是一头彻头彻尾的、被仇恨和痛苦驱动的怪物!
西奥多脸色终于变了:“你—”
话音未落,异变的梵卓已经出现在他面前!速度快到超出了血族贵族的动态视力捕捉范围!一只利爪贯穿了西奥多的胸膛,捏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为了莉莉安。”银白色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手下败将的震惊,“为了所有被你们献祭的无辜者。”
西奥多的嘴角溢出鲜血,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居然在笑:“太迟了…迷失之子…仪式…已经开始…”
仿佛印证他的话,整个伦敦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无数玻璃爆裂和建筑倒塌的轰鸣!石室外的通道中,暗红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涌来,其中夹杂着无数凄厉的哀嚎和某种…古老、沉重、如同巨兽苏醒般的呼吸声!
“感觉到了吗?”西奥多咳着血,笑容越发疯狂,“十二滴'圣血'已经注入圣杯…只差最后一滴…始祖正在苏醒…你杀了我…也阻止不了…”
异变的梵卓没有任何犹豫,利爪收紧——
“噗嗤!”
西奥多的心脏在他手中爆裂!这位血蔷薇的高阶成员,带着扭曲的笑容,化为灰烬飘散。
但危机远未结束!整个地下空间正在崩塌!幸存的几名血蔷薇猎手见势不妙,化作黑雾遁走。而远处那古老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某种巨大物体移动的轰鸣!
“梵卓!”艾琳挣扎着爬起来,不顾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冲向那个陌生的、可怖的异变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阻止仪式!”
异变的梵卓缓缓转身,银白色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她。那一瞬间,艾琳以为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人性,认不出她了。
但下一刻,他眼中的银白微微波动,露出一丝熟悉的挣扎:“艾…琳…跑…”
他艰难地控制着体内狂暴的力量,指向石室另一侧墙壁上的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缝:“通…道…上去…钟楼…阻止…圣杯…”
艾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血蔷薇的仪式核心在圣玛丽医院的钟楼!那里一定是圣杯所在!
“一起走!”她抓住他扭曲的利爪,触感冰冷如金属,却莫名让她安心。
异变的梵卓痛苦地摇头:“我…控制不了…太久…会伤害…你…”
就在这时,那道裂缝突然扩大!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色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是渡鸦!他的乌鸦面具已经破碎,露出那张年轻却饱经沧桑的脸。左肩有一个可怕的贯穿伤,黑气缭绕,但他手中的黑镰依旧紧握。
“走!”渡鸦喘息着,灰眸扫过异变的梵卓,没有一丝惊讶,只有冰冷的决断,“我带他走另一条路!你去钟楼!那里有最后的希望!”
“什么希望?!”艾琳急切地问。
渡鸦从怀中掏出一个古老的银质十字架吊坠扔给她:“找到…圣烛兄弟会最后的传人…塞拉斯神父…他知道如何…净化圣杯…”
话音未落,整个石室剧烈震动!巨大的裂缝在天花板和地面蔓延!远处那古老沉重的呼吸声已经近在咫尺!
没有时间了!
渡鸦一把抓住异变梵卓的手臂:“跟我走!除非你想彻底变成怪物!我知道如何暂时稳定你的状态!”
异变的梵卓银白色眼眸剧烈波动,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他最后看了艾琳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活着…”
下一秒,渡鸦拉着他冲向了石室深处的一条隐秘通道,消失在崩塌的烟尘中。
艾琳紧紧握住十字架吊坠,将羊皮纸报告塞进衣服里,转身冲向梵卓指出的那道裂缝。她必须赶到钟楼!必须在最后一滴圣血(她的血)被注入圣杯前阻止仪式!
就在她即将钻入裂缝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洪荒巨兽般的咆哮!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在崩塌的石室中央,暗红色的能量漩涡中,一个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黑影正在缓缓升起!它有着无数蠕动的触须和一双如同血月般的眼睛!仅仅是瞥见那轮廓,艾琳就感到一阵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和疯狂的低语在脑海中炸响!
始祖!血蔷薇计划唤醒的远古存在!它已经部分苏醒了!
艾琳强忍剧痛和疯狂的低语,钻入裂缝,在狭窄的逃生通道中拼命攀爬。头顶,隐约传来伦敦此起彼伏的警笛、尖叫和建筑倒塌的轰鸣。
血色的月亮,正在伦敦上空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