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工人将最后一个箱子放在贺行远别墅的主卧地板上,轻轻带上了门。谢瑾萱环顾这个即将成为她新家的空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结婚证书的边缘——那上面墨迹还未干透,她和贺行远的名字并排而立,在法律上已经成为夫妻。
为了简化流程,他们决定先领证,婚礼等合适的时候再补办。整个手续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比谢瑾萱签一份商业合同还快。
"需要帮忙整理吗?"贺行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已经脱掉了早上的西装外套,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谢瑾萱摇摇头:"我自己来就好。"她蹲下身,打开一个标着"私人物品"的箱子,"你应该回公司,不是说下午有董事会吗?"
"推迟了。"贺行远走进房间,在她旁边蹲下,"新婚第一天,我想陪你熟悉环境。"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谢瑾萱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他的眼睛,"这场婚姻不会影响我们各自的事业。你不必为我改变行程。"
贺行远微微皱眉:"我不是在改变行程,而是优先级的调整。董事会可以改期,但我的妻子搬进新家的第一天只有一次。"
"妻子"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奇怪的重量,让谢瑾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继续整理箱子,掩饰脸上的不自然:"随你吧。不过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贺行远没有坚持,站起身走向衣帽间:"我让人按照你的尺寸准备了一些衣服,如果不喜欢可以换掉。"他顿了顿,"主卧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也都是新的,按你公寓里的牌子准备的。"
谢瑾萱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用的什么牌子?"
"上次去你公寓接你时注意到的。"贺行远轻描淡写地说,仿佛记住别人的生活细节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我去书房处理些文件,有事随时叫我。"
看着贺行远离去的背影,谢瑾萱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这场婚姻开始才几个小时,他已经让她惊讶了两次——一次是推迟董事会,一次是记住了她惯用的洗发水品牌。这两件事都超出了她对"商业联姻"的预期。
她摇摇头,继续拆箱。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明天华阳新电影《听见寂静》就要开机了,她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傍晚时分,谢瑾萱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物品。她环顾主卧,现在这里有了她的痕迹——梳妆台上的护肤品,床头柜上的商业杂志,衣帽间里她带来的几套职业装。虽然贺行远准备的衣服都很合身,但她还是习惯穿自己熟悉的款式。
下楼时,她闻到厨房传来的香气。贺行远正站在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前,专注地切着什么,动作娴熟得令人意外。
"你会做饭?"谢瑾萱靠在门框上,挑眉问道。
贺行远头也不抬:"留学时学的。总吃外卖对胃不好。"他将切好的西红柿放进沙拉碗,"饿了吗?再等十分钟就好。"
谢瑾萱走到中岛台另一侧坐下,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脱下西装外套的贺行远少了几分商界精英的冷峻,多了些居家的亲和力。衬衫下的肩胛骨随着切菜的动作微微起伏,勾勒出优美的线条。
"没想到贺氏掌权人还有这样的技能。"她半开玩笑地说。
贺行远转身将一盘沙拉推到她面前:"尝尝。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谢瑾萱叉起一块西红柿,上面沾着特制的酱料。酸甜中带着一丝辛辣,意外地好吃。"很棒,"她由衷赞叹,"你经常下厨?"
"有时间的话。"贺行远开始煎牛排,"不过以前大多是一个人吃,随便应付一下。"
这句话不知为何让谢瑾萱心头一软。她想起贺行远母亲早逝,父亲常年不在身边,留学归来后又立刻接手了家族企业的重担。他的生活中,大概很少有像这样为别人做饭的时刻。
晚餐出乎意料地愉快。贺行远的手艺确实不错,两人聊着各自公司的近况和行业趋势,就像之前在餐厅商务午餐时一样自然。只是现在,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办公桌,而是一张温馨的餐桌,头顶是柔和的灯光,而不是明亮的餐厅吊灯。
"明天《听见寂静》开机,你要去现场吗?"贺行远问道。
谢瑾萱点点头:"嗯,第一天很重要。女主角林冉是新人,需要多关注。"
"需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谢瑾萱下意识拒绝,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太生硬,补充道,"我是说,开机仪式很无聊的,就是烧香拜拜,说些吉利话。你应该对公司的事更感兴趣。"
贺行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坚持。
晚餐后,谢瑾萱主动提出洗碗,贺行远则去书房处理邮件。当她擦干最后一个盘子时,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程小雨。
"谢总,出事了。"程小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林冉刚刚来电话,说她不能接《听见寂静》了。"
谢瑾萱握紧手机:"什么叫不能接?合同都签了,明天就开机!"
"她说愿意付违约金,但坚决不演了。我听她语气不太对劲,好像有人威胁她..."
谢瑾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联系其他备选演员,看看谁能最快进组。同时让法务部准备起诉文件。"
挂断电话,谢瑾萱立刻打开平板电脑,调出备选演员名单。但情况很不乐观——合适的女演员要么在拍其他戏,要么档期冲突。而《听见寂静》的拍摄计划已经排满,延期意味着巨额损失。
"发生什么事了?"贺行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瑾萱转身,简要说明了情况。贺行远眉头紧锁:"需要我帮忙吗?贺氏在娱乐圈也有些资源。"
"谢谢,但这是华阳的内部问题,我应该能解决。"谢瑾萱继续浏览演员资料,突然停在一个名字上——她自己。
作为华阳的创始人,谢瑾萱早年也曾出演过几部电影,还获得过最佳新人奖。后来因为专注经营公司才淡出演艺圈。但演技和知名度都还在...
"我有个想法。"她缓缓说道,"我可以自己演女主角。"
贺行远明显愣了一下:"你确定?那华阳的运营怎么办?"
"白天拍戏,晚上处理公司事务。以前创业初期我经常这样连轴转。"谢瑾萱已经开始在脑海中重新安排日程,"关键是,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减少损失。"
贺行远沉默了片刻:"会很辛苦。"
"创业本来就不轻松。"谢瑾萱笑了笑,"何况现在华阳有贺氏做后盾,我已经轻松多了。"
她拿起电话,开始给导演和制片人打电话说明情况。贺行远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雷厉风行地处理危机,没有再多说什么。
凌晨两点,谢瑾萱终于敲定了所有调整方案。她揉着酸痛的脖子走出书房,发现贺行远还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
"你还没睡?"她惊讶地问。
贺行远合上文件:"等你。都安排好了?"
"嗯,明天...不对,今天早上七点就要到片场。"谢瑾萱看了看手表,苦笑道,"还能睡四个小时。"
贺行远站起身:"去休息吧。明天我送你去片场。"
"不用,司机——"
"我坚持。"贺行远的语气不容拒绝,"至少新婚第二天,我应该送妻子上班。"
谢瑾萱太累了,没有力气再争辩,只是点点头走向卧室。她刚躺下,贺行远就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
"喝了再睡。"他将牛奶递给她,"有助于睡眠。"
谢瑾萱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今天第三次被贺行远的细心所触动。先是记得她的洗漱用品品牌,然后是亲自下厨,现在又是这杯睡前牛奶...这些小小的体贴,像水滴一样,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筑起的心墙。
"谢谢。"她轻声说,喝了一口牛奶,温度刚好。
贺行远站在床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晚安,瑾萱。有事叫我。"
他转身要走,谢瑾萱突然开口:"行远。"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没有"贺总"的疏离。贺行远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谢谢你...的理解。"她斟酌着词句,"关于我决定自己演女主角的事。我知道这不在我们的原计划中。"
贺行远走回床边,轻轻拂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我娶的是谢瑾萱,华阳娱乐的创始人,一个有能力有主见的女人。我不会要求你为婚姻改变自己。"
他的手指温暖干燥,触碰像羽毛一样轻,却让谢瑾萱的心跳加速。在柔和的床头灯下,贺行远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眼睛里闪烁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睡吧,明天很重要。"他收回手,关上台灯,轻轻带上了门。
谢瑾萱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这场婚姻开始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已经比她预想的复杂得多。
第二天一早,谢瑾萱被闹钟惊醒时,发现贺行远已经起床了。她快速洗漱完毕,换上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下楼时闻到咖啡和煎蛋的香气。
"早。"贺行远站在厨房里,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往两片吐司上抹黄油,"吃点东西再走。"
谢瑾萱惊讶地看着餐桌上的早餐——煎蛋、吐司、水果沙拉,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正是她平时的标配。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吃早餐?"
贺行远将吐司放在她面前:"上次在你家吃早餐时注意到的。"他顿了顿,"咖啡加半勺糖,不要奶。"
谢瑾萱怔住了。那是三周前的一个周末,贺行远临时有事去她公寓商量,正好碰上她吃早餐。就那么一次,他居然记住了所有细节。
"你的记忆力真可怕。"她半开玩笑地说,接过咖啡杯。
"只记重要的事。"贺行远淡淡回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
早餐后,贺行远果然亲自开车送她去片场。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谢瑾萱偷偷瞥了他一眼,想起昨晚他说"我娶的是谢瑾萱"时的语气,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片场已经忙碌起来,工作人员看到谢瑾萱从贺行远的车上下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谢瑾萱下车前,贺行远递给她一个保温杯。
"参茶,提神用的。"他简短地说,"晚上我来接你。"
"不用了,今天可能要拍到很晚。"谢瑾萱推辞道,"我自己回去就行。"
贺行远看了她一眼,没有坚持:"那至少给我发个消息,让我知道你安全到家。"
谢瑾萱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异样的感觉。这种被关心的体验,对她来说既陌生又温暖。
开机仪式后,拍摄立即开始。谢瑾萱虽然多年没演戏,但基本功还在,加上对剧本理解深刻,表演出乎意料地顺利。只是导演要求极高,一个镜头往往要拍十几遍,进度比预期慢了许多。
傍晚时分,谢瑾萱正在休息室看公司邮件,程小雨匆匆跑进来:"谢总,贺氏集团的贺敏女士来了,说要见您。"
谢瑾萱皱眉。贺敏,贺行远的姑姑,贺氏集团的董事之一。她为什么会来片场?
"请她进来。"
贺敏走进休息室时,谢瑾萱立刻感受到一股压迫感。这位五十多岁的女士穿着高级定制的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眼神锐利如鹰。
"贺女士,没想到您会来片场。"谢瑾萱站起身,礼貌地伸出手。
贺敏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几乎没用什么力气:"我刚好在附近开会,听说侄媳妇在这里拍戏,就过来看看。"她的目光在简陋的休息室里扫视一圈,嘴角微微下垂,"行远也真是的,新婚第一天就让妻子出来工作,还是在这种...环境里。"
谢瑾萱听出了话中的轻视,但选择装作没察觉:"是我自己决定的。剧组遇到些突发状况,我临时顶替女主角。"
"哦?"贺敏挑眉,"我还以为华阳娱乐有很多艺人呢,没想到需要老板亲自上阵。"她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不过也是,娱乐圈的人嘛,总是喜欢站在聚光灯下。"
谢瑾萱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贺敏明显是在嘲讽她的"戏子"身份,暗示她配不上贺家。
"贺女士可能不太了解现代娱乐产业。"谢瑾萱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华阳是一家综合性文化企业,制作内容只是业务的一部分。我本人既是经营者,也曾是演员,这并不矛盾。"
贺敏轻哼一声:"行远的父亲很不满意你们的婚事,你知道吗?"
谢瑾萱心头一紧,但面上不显:"伯父有他的考虑,我能理解。"
"我们贺家一向重视门当户对。"贺敏继续道,目光在谢瑾萱身上逡巡,"行远的前女友苏婉,苏家的千金,钢琴家,那才是适合贺家的人选。"
谢瑾萱想起贺行远提过的那个名字,胸口莫名发闷。但她不会在贺敏面前示弱:"行远选择了我,我尊重他的决定。至于适不适合,时间会证明一切。"
贺敏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强硬,脸色沉了下来:"年轻人总是把婚姻想得太简单。等新鲜感过去,你会发现豪门生活没那么容易适应。"她转身准备离开,"对了,下周是行远父亲的生日宴,家族所有人都会出席。希望到时候你能...表现得体一些。"
谢瑾萱目送贺敏离开,长舒一口气,才发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这场对话比她预想的还要艰难,而更大的挑战——贺家家族聚会——还在等着她。
拍摄一直持续到深夜。谢瑾萱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整栋别墅静悄悄的,只有门厅留了一盏小灯。她轻手轻脚地上楼,发现主卧门缝下透出一线光亮。
推开门,贺行远靠在床头,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
"你还没睡?"谢瑾萱惊讶地问。
"等你。"贺行远合上电脑,"第一天拍摄顺利吗?"
谢瑾萱犹豫了一下,决定不提贺敏来访的事:"还行,就是有点累。"她走向浴室,"我先洗个澡。"
热水冲走了部分疲惫,但当她走出浴室时,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她扶住门框,眼前发黑。
"瑾萱?"贺行远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下一秒,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谢瑾萱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贺行远近在咫尺的脸,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
"我没事,"她虚弱地说,"可能就是太累了。"
贺行远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谢瑾萱想抗议,但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摆布。贺行远从床头柜拿出体温计,测了测她的额头。
"38.2度,你发烧了。"他的声音紧绷,"今天都干什么了?"
谢瑾萱闭着眼睛回答:"就正常拍摄...可能下午那场雨戏淋得太久了..."
"该死。"贺行远低声咒骂,"你应该照顾好自己。"他拿起手机,"我叫医生来。"
"不用!"谢瑾萱抓住他的手腕,"只是小感冒,睡一觉就好。别大惊小怪。"
贺行远看着她倔强的表情,最终妥协:"先吃退烧药。如果早上还不退烧,必须看医生。"
他拿来药和水,扶她起来服下。谢瑾萱重新躺下时,贺行远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额头,将散乱的发丝拨到一边。
"明天别去片场了。"他低声说。
"不行,"谢瑾萱摇头,"全组人都等着呢。"
贺行远沉默了片刻:"至少让我派个医生跟着你。"
"贺总,"谢瑾萱勉强笑了笑,"你这是在溺爱你的妻子吗?"
出乎意料的是,贺行远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有问题吗?"
这个直白的回答让谢瑾萱愣住了。在昏暗的灯光下,贺行远的眼神无比认真,还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没...没问题。"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感觉脸颊更烫了,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贺行远替她掖好被子,关上台灯:"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黑暗中,谢瑾萱听着贺行远均匀的呼吸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这场始于利益的婚姻,正在以她无法预料的方式,悄悄改变着她的生活...和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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