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川抵达唐家别墅时,正是暮春午后。司机将黑色宾利稳稳停在雕花铁艺门外,他推开车门的瞬间,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拂得轻响,惊飞了廊下紫藤架上栖息的两只灰雀。
管家老陈已候在门内,青灰色中山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四少爷,老爷子和小姐在花厅等您。”他微微躬身,引着纪景川穿过卵石铺就的小径。两侧修剪整齐的冬青丛里,藏着几簇晚开的月季,粉白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晒干后留下的浅痕,像极了唐昕宁偶尔羞怯时泛红的耳尖。
花厅的玻璃门半掩着,隐约能听见瓷杯碰撞的脆响。纪景川抬手轻叩门楣,视线先落在了临窗的藤椅上——唐昕宁正低头翻看一本线装书,阳光透过纱帘在她发顶投下暖融融的光晕,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唐昕宁“爷爷 我都回国了为什么还要去上学呀”
唐澈“小丫头 你比纪家那四小子小吧 难不成回来就不学了?”
唐昕宁“爷爷”(害羞)
听见动静,她猛地抬头,睫毛像受惊的蝶翼颤了颤,手里的书“啪”地合上,露出扉页上她亲笔题的小字:“丙戌年春,于沪上”。
唐老爷子坐在主位的梨花木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对包浆温润的核桃,目光从纪景川熨帖的袖口扫到锃亮的牛津鞋,最后落在他手中的礼盒上。
唐澈“原来是纪家小子 倒是稀客,”
纪景川将礼盒放在红木茶几上,缎面礼盒上绣着的缠枝莲纹在光线下泛着暗哑的光泽
纪景川“今日冒昧叨扰 还望唐老爷子见谅”
唐澈“哪里话 过来坐”
纪景川“是唐爷爷”
佣人端来新沏的碧螺春,茶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三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唐昕宁“去把杏仁酥端来让四少爷尝尝”
佣人很快端来只描金白瓷碟,巴掌大的杏仁酥码得整整齐齐,表层撒着层细密的杏仁碎,烤得金黄油亮,热气混着黄油和杏仁的甜香漫开来,瞬间填满了花厅的角落
纪景川拿起一块时,指尖触到酥皮的温热
唐澈“快尝尝 这是昕宁亲自烤的”
她嗔怪着,手却不自觉地往碟子里又推了推
唐昕宁“刚出炉的 还热乎”
纪景川咬下一口,酥皮簌簌落在掌心,甜香混着淡淡的黄油味在舌尖漫开,比记忆里那炉焦皮的更合口味。他抬眼时,正撞见唐昕宁偷偷看他,见他望过来,慌忙转开视线,却没留意到自己指尖沾了点杏仁碎,正无意识地蹭着旗袍的盘扣。
唐澈“行了 我去书房处理琐事 你们孩子自己聊啊”
察觉到两人似乎有话要谈,他便寻了个借口,转身回了书房。
唐澈“小丫头 陪着景川说说话,他难得来一次。张妈刚炖了银耳羹,记得让他尝尝。”
唐昕宁“知道了爷爷”
纪景川“杏仁酥很好吃,”先开了口,指尖敲了敲瓷碟边缘
唐昕宁“那当然了 做了好久呢”(脸颊微红)
纪景川望着唐昕宁脸颊的绯红,喉结轻轻滚动,指尖摩挲着瓷碟边缘,触感细腻得如同她垂落的发丝。他想起初见她烤杏仁酥时,面粉沾在睫毛上的可爱模样,那时阳光透过玻璃,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操作台上,像幅温暖的油画。
唐昕宁攥着衣角,眼尾的红意染到耳后,垂眸盯着桌上银质餐叉,叉子映出她慌乱的倒影。她本想多讲讲烤制时的波折——烤箱温度反复调试,黄油融化的香气在厨房弥漫,可话到嘴边,只剩舌尖抵着的清甜,像藏了许久的心事。
纪景川起身,西装裤布料轻响,他绕过雕花茶几,步子放得极缓。路过她身旁时,雪松气息的衣香漫过来,唐昕宁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着笑意的眼。他伸手替她拂开黏在腮边的碎发,指腹擦过温热的皮肤,轻声说
纪景川“等会儿银耳羹,该不会也熬了好久?”
唐昕宁抿唇笑,睫毛颤出小弧度:“张妈说要文火慢炖,我守着添了三次水呢。
窗外的风卷着蔷薇花瓣,飘进半开的窗。纪景川倚在藤椅边,指尖叩了叩她手边的书脊,是本翻旧的食谱,夹页里还藏着去年她画的烤箱温度便签。他垂眸,声音低得像絮语
纪景川“下次……能教我吗?”
唐昕宁“好呀”
她轻声应,尾音被窗外卷进来的风揉碎。纪景川抬眼时,她耳尖红得要滴血,却又仰起脸,睫毛扑闪着
纪景川“那我记着了。”
他却轻轻握住,掌心的温热透过旗袍料子传来,让她想起春日晒过的棉被,暖烘烘地裹住人。
这时张妈端着银耳羹进来,青瓷碗碰出清响,打断了两人交缠的视线。唐昕宁红着脸抽回手,银耳羹的甜香漫开,她舀起一勺递过去,瓷勺相碰时,纪景川望着她,眼里的光比汤面的碎银还亮,悄悄把“下次”的约定,泡进这碗春日甜汤里,咕嘟咕嘟冒着温柔的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