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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时候,陆绻言又有点烧起来了,哼哼唧唧的。白昭在外间沙发睡得浅,听见动静就醒了。他进去一摸陆绻言额头,果然又有点烫手。
“啧。”白昭开了小灯,找出体温计,“夹好。”
陆绻言迷迷糊糊地照做。量出来,38度2。
白昭没废话,拧了冷毛巾给他擦额头和脖子。物理降温。陆绻言舒服了点,半睁着眼看他,眼神有点懵。
“闭眼,睡你的。”白昭命令。
擦完,他又倒了水,把药片递过去:“再吃一次。”
陆绻言就着他的手把药吃了,喝了水,哑着嗓子说:“白老师…吵醒您了…”
“知道就好。”白昭把水杯放一边,给他掖好被子,“老实点,再烧上去送你去医院扎针。”
陆绻言缩了缩脖子,闭上眼睛不敢动了。
白昭没回外间,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守着。他怕这小子又烧迷糊了。就这么坐了半宿,直到天蒙蒙亮,陆绻言的呼吸彻底平稳下来,体温也降了,他才靠在椅背上眯了一会儿。
早上七点,白昭被手机震动吵醒。是助理打来的,说今天上午他的戏挪到下午了,让他多休息会儿。
挂了电话,白昭看陆绻言还睡着,呼吸均匀,脸色也正常了。他起身,轻手轻脚去洗漱。
等他收拾完出来,陆绻言也醒了,正靠在床头揉眼睛。
“醒了?”白昭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探他额头,“嗯,不烧了。”
陆绻言仰着脸让他摸,刚睡醒的头发有点乱,看着挺乖。“白老师早…” 声音还有点哑,但精神好多了。
“早。”白昭收回手,“饿不饿?”
陆绻言点头:“饿。” 昨天那碗粥早消化完了。
“等着。”白昭转身打电话叫客房送早餐,特意叮嘱,“两份,一份清淡点,白粥配点小菜,另一份正常。”
陆绻言听着,心里美滋滋的。那份清淡的肯定是给他的。
早餐很快送来。白昭把清淡那份放到陆绻言面前的小桌板上:“吃吧。”
陆绻言拿起勺子,看看自己面前的白粥小菜,又看看白昭那边丰盛的三明治煎蛋水果,小声问:“白老师…我能吃口您那个蛋吗?就一口…嘴里淡…”
白昭抬眼看他,没说话。陆绻言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刚想说算了,白昭却用叉子叉起自己盘子里那个煎得金黄的太阳蛋,直接递到他嘴边。
“张嘴。”
陆绻言愣了一下,赶紧凑过去咬了一大口。蛋边焦脆,蛋黄流心,香得很。他满足地眯起眼:“谢谢白老师!”
白昭把剩下半个蛋放回自己盘里,没嫌弃他用过的叉子,低头继续吃自己的。“吃完把药吃了。” 他提醒道。
“嗯嗯!”陆绻言心情大好,呼噜呼噜喝自己的粥。
吃完饭,药也吃了。白昭看了看时间:“你再躺会儿,下午没戏就歇着。”
陆绻言其实感觉好多了,但没敢说。他乖乖躺下:“白老师您呢?”
“我下午有戏。”白昭收拾着桌上的餐盘,“你老实待着,别乱跑。”
“哦…”陆绻言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有点暖又有点空。白老师对他这么好,是因为他是“苏言”吧?那个脆弱、需要保护的苏言。要是白老师知道他是谁……陆绻言不敢想,下意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白昭把垃圾收拾好,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发什么呆?”
“啊?没…没有。”陆绻言赶紧回神。
白昭看了他几秒,突然弯腰,手伸进被窝里。陆绻言吓了一跳,身体瞬间绷紧。白昭却只是把他放在被窝里的手机抽了出来。
“病号少玩手机。”白昭把手机放到离床很远的桌子上,“睡觉。”
陆绻言:“……”
行吧,您是金主您说了算。他只能闭上眼睛装睡。
白昭看他闭眼了,才拿了外套和剧本,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了。
门一关上,陆绻言就睁开了眼。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
白昭的照顾是真的,温柔也是真的,可这份温柔是给“苏言”的。他像个小偷,偷着这份不属于他的温暖。可让他放手?不可能。他贪恋得要命。
陆绻言:啧,露馅就完蛋。得藏好了。
他翻了个身,闻着枕头上残留的白昭身上的味道,心里那点不安奇异地被压下去一些。管他呢,先偷着再说。反正现在,白昭是他的。这个念头让他安心下来,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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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昭拍完下午的戏,天都擦黑了。他惦记着屋里那个病号,没跟剧组吃饭,直接回了酒店。
开门进去,屋里静悄悄的。他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陆绻言还在睡,侧着身子,被子盖到下巴,睡得很沉,脸色红润了不少。
白昭看了会儿,轻轻关上门。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然后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翻剧本。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绻言是被饿醒的。他睁开眼,屋里一片昏暗,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一点外间的光。他坐起来,感觉神清气爽,烧彻底退了。
他穿上拖鞋,轻轻打开卧室门。外间只开了盏落地灯,白昭靠在沙发里,剧本摊在腿上,头微微歪着,像是睡着了。暖黄的光勾勒出他安静的侧脸,比平时少了几分冷硬。
陆绻言心尖儿像被羽毛扫了一下。他没出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白昭睡得不沉,感觉到有人靠近就醒了。他睁开眼,看到陆绻言站在沙发边,穿着酒店的浴袍,头发睡得翘起几缕,眼睛亮亮的,气色很好。
“醒了?”白昭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他坐直身体,“感觉怎么样?”
“全好了!”陆绻言原地蹦了一下,展示自己活蹦乱跳,“白老师,我饿死了。”
白昭看他精神头十足的样子,确实不像装的,心里那点担心彻底没了。“叫餐?”
“嗯嗯!”陆绻言点头如捣蒜。
白昭拿起电话叫了晚餐,两份正常餐。
等餐的时候,陆绻言蹭到白昭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白老师,今天拍戏顺利吗?”他找话题。
“还行。”白昭翻着剧本,随口应道。
“下午您走了,我睡了好久。”陆绻言看着他,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醒来没看见您,还有点…”
白昭翻页的手指顿了一下,抬眼看他:“有点什么?”
陆绻言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抠了下沙发扶手,小声说:“…有点不习惯。” 这倒是实话。
白昭没接话,房间里安静下来。陆绻言心里打鼓,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过了几秒,白昭合上剧本,很平淡地说:“病好了,明天回你自己房间睡。”
陆绻言心里咯噔一下。这就要被“赶”回去了?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努力扬起一个更乖顺的笑:“好…好的白老师。” 心里却有点发沉。
“用完就丢?白老师,您这温柔保质期有点短啊…”
晚餐很快送来,打破了有点微妙的气氛。两人沉默地吃着饭。陆绻言低着头,小口扒拉着饭粒,没了之前的雀跃。
白昭吃着自己的,偶尔瞥他一眼。这小子,情绪全写在脸上。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就因为让他回去睡?
白昭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放下筷子,看着陆绻言蔫头耷脑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开口:“明天早上…过来吃早饭。”
陆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真的?”
白昭被他亮晶晶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低头喝了口水:“嗯。省得你又饿晕在片场给我添麻烦。”
“不会不会!”陆绻言立刻满血复活,笑容灿烂,“我一定准时到!谢谢白老师!” 他就知道,白老师心软着呢!
白昭看着他瞬间明媚的脸,没再说什么,只是嘴角似乎往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几乎看不见。
吃完饭,陆绻言磨磨蹭蹭不想走。白昭看他病刚好,也没立刻赶人,由着他赖在沙发上看电视。
快十一点的时候,白昭打了个哈欠。
陆绻言立刻很识趣地站起来:“白老师您累了,我…我先回去了。” 虽然舍不得,但得见好就收。
“嗯。”白昭也站起身,“把药带上,晚上再吃一次巩固。” 他把茶几上剩下的小半板药片递给陆绻言。
“好!”陆绻言接过药,宝贝似的攥在手心。这可是白老师给的。
白昭把他送到门口。陆绻言站在门外,回头看他:“白老师晚安。”
“晚安。”白昭看着他,“把门锁好。”
“嗯!”陆绻言用力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自己房间。
白昭关上门,靠在门板上,轻轻吁了口气。照顾个病号,比拍一天戏还累人。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城市的灯火。
手机屏幕突然在黑暗中亮起,嗡嗡震动。
白昭拿起来一看,是个没有备注的越洋号码。他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拇指悬在接听键上,迟迟没按下去。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下颌线绷得有点紧。
他最终没接,直接按了静音,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子上。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微弱的气流声。
门外,陆绻言并没有立刻进自己房间。他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闭着眼。白昭最后那句“把门锁好”还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