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小溪中的水,无声流逝,平平淡淡的十年光阴不曾给我留下一点深刻的印象。我心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了一道消不去的痕,在每个灰色的夜里隐隐作痛。今年,那个姓波特的小救世主来到了霍格沃茨。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儿子,可我对他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虽然这两年我无缘在霍格莫德见到小哈利,但我知道,莉莉的眼睛还是明亮如故,詹姆的头发还是无拘无束。
近些年,随着年岁渐长,母亲的身体变差了,我总是尽可能的多去伦敦看望她。92年的冬天,又见不到小哈利又挂念母亲的我在12月刚刚来临的时候就离开了霍格莫德,回到了伦敦。
见到我回家,母亲和莎莎都很高兴,而我却高兴不起来,母亲的身体比上次见面时更差了,头发又白了好些,所幸她的精神还是很好。母亲研究了多年的狼人项目在几个月突然被叫停,她不愿因功亏一篑而让多年心血付之东流,便在家中偷偷继续研究。因为没有助手,研究进展很慢;因为没有时间休息,母亲更加虚弱,可她还是很开了心,因为研究快成功了,因为女儿回来了。为了分担一点母亲的工作,让她不现么劳累,我开始帮助她进行研究。
“伊芙,亲爱的,我想我们应该是成功了。”母亲疲惫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你果真是我的福灵剂,你一来我研究的进展就快多了。”
我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了杂乱的声响,便疑惑的抬头看着地下室的天花板。
“出什么……”我话还没说完,我们的家养小精灵莎莎就跌下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被人一脚踢到了墙角,她蜷起身子,痛苦的呻吟着。一群不速之客就闯进了地下室,他们都穿着魔法法律执行司的袍子,为首的是一个活像苍白的大癞蛤蟆的女巫。她又矮又胖,长着一张宽大的、皮肉松弛的脸,看不见脖子,一张大嘴向下耷拉着。她的眼睛很大,圆圆的,微微向外凸起。
“乌姆里奇夫人,您率众擅闯弗利祖宅有何贵干啊?”母亲脸上带着礼貌性假笑,声音冷得像冰。
“怀特夫人,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非法研制魔药。老癞蛤蟆扫了一眼母亲手上装有正在冒烟的狼毒药剂的试管,用令人作呕的又尖又细的声音说,“怀特夫人和小姐,我很遗憾的通知你们,你们将因非法研制魔药而被逮捕。”
“哦,是吗?我竟然不知道有这样一条法律,禁止药剂师研制魔药,乌姆里奇夫人,您能告诉我吗?”母亲微笑着,话中暗藏锋芒,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怀特夫人,你在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研制让狼人保持理智的魔药的项目在今年9月已经被叫停了,而我收到举报,你还在继续研究。”老癞蛤蟆说着伸出一根香肠一样的手指指了指母亲手上的试管,试管中的魔药还在很无辜的冒着烟。
“历代药剂师和治疗师为治疗狼人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和实验,在即将有重大进展时叫停项目无疑是愚蠢的。”
“怀特夫人,这么说你是在质疑魔法部喽。”粉癞蛤蟆令人化呕的假笑起来,就像看到了一只肥美多汁的苍蝇。
“我是在质疑魔法部作出的,毫无理由叫停狼人药剂项目的决定。”
“狼人是邪恶的物种,在他们身上投入大量资源才是愚蠢的,而且还毫无成就。先前魔法部对魔药研制的拨款不会被你们这些药剂师给贪污了吧。"
“真是荒谬。”母亲握着试管的手骨节发白,“那些学阀也配和我相提并论?毫无成就,成就不就在你眼前吗,乌姆里有夫人。”
“只有你自己知道这是让狼人保持理智还是控制狼人的魔药,也许你们想要组织一支狼人军队来反对魔法部呢。”老癞蛤蟆笑了起来,“别急,怀特夫人,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来证实。再过几天就是满月了,而据我所知,阿尔伯特·怀特就是狼人,不如在他的身上做试验吧。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个魔药是让狼人保持理智的,那你们将不会被描控;如果不不是,那么,我们法庭上见。”
母亲缓缓的点了点头。
老癞蛤蟆带着那群魔法部的巫师离开了。
1992年12月9日,月圆之日。黄昏时分,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到圣戈魔法伤病医院的地下室,不,是地下监狱。22年来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这里是圣芒戈关押狼人的地方。母亲告诉我,所有圣英戈的狼人将近一半的时间不是被软禁在病房,而是被关在这个地下监狱里。
这里充斥着一股让人窒息的腐烂的气味,刺鼻的血腥味让我感到反谓。和霍格沃茨大堂同款被施了魔法的天花板把如血的残阳倾倒进来,也许是在暗示着谁的命运。天色渐渐暗下来,石墙上的火把在魔法的指挥下依次燃起,我看到暗红色的血迹在石墙上溅的很高,让人不禁猜想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样的惨案。铁笼子分割成一间间狭小的囚室,每一间里都关着一个即将在今夜变成狼人的囚徒。带魔法的铁链锁住了他们的手脚,在他们薄薄的皮肤包裹下显得格外突兀的骨骼甚至没有锁住他们的铁链粗。与想象中的喧闹不同,狼人们很安静,没有挣扎,只在偶尔挪动身体时,铁链碰撞发出悲鸣,奏成一支泣血的歌。
狼人的苦难,像西西弗斯的巨石,反复轮回着煎熬,无休无止。
监狱深处的一间囚室里关着我的父亲,我几乎不敢相信那就是他。父亲在囚室的角落席地而坐,头毫无生机的低垂着,脏乱纠结的棕色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孔,破烂的衣服上血迹斑斑。我记忆中消瘦然而总是满面笑容的父亲形象与眼前的他重叠在一起。
“爸爸!”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
父亲艰难的把头抬起一点,从染着血污的发隙间看向我。我看到他骨骷髅一样的脸上,深陷在眼眶中的眼睛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活了起来。二十二年并不足以磨去早已深刻在他脑海中的女儿的模样,所以他才能一眼就认出我来。他龟裂的唇蠕动着,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呼唤我的名字,这是天籁般动听的声音。他试图离我更近一些,铁链在石地上叮叮当当的响起来,却又迟疑了,朝我愧疚的一笑,更让我心痛了,他是怕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自己吓到我吗?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抬起枯枝样的手平静的擦去嘴角的血迹。
我的视野模糊了又清晰,透过泪水看到的这一切凌迟着我的心。
时针不紧不慢地转动着,那一刻,终于来了。施了魔法的天花板上,明月把清辉洒满地牢。
在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喊声中,变身开始了,我只知道变身痛苦,却从不知道是这样痛苦。狼人们用尖牙利爪撕扯着自己的身体,以头抢地血染的面目狰狞,把铁笼摇撼的哐哐作响……他们残忍的自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略微缓解自己的痛苦。
我看着,着了魔般看着,像是要把每一个细节都铭刻进我的记忆中。
父亲连着几天服用的狼毒药剂起作用了,在变身完成后,他没有失去理智,而是很安静的缩在角落里。
“阿尔……阿尔伯特?”一直交叉着手指的母亲颤着声音问。
狼人点了点头。
不可言状的狂喜控制住了我,我们成功了,狼人有救了!
毫无防备,我像是挨了一记重拳,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被咒语击中的地方传来一阵钝痛,手臂和地面接触的地方像烧着了一样。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就有人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拎起来,把魔杖尖抵在我的咽喉上。因疼痛而涌出的生理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听到女人的惊叫,狼的咆哮,铁笼子摇晃的声音,然后是许多人同时喊出的昏迷咒,随着一道耀眼的红光,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怀特夫人,你的实验失败了。”老癞蛤蟆令人作呕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这是暴行!绝对的暴行!”母亲凄厉的尖叫着,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
“把魔杖收起来,如果你不想看到你的女儿和你的丈夫落得相同的下场。”
“放开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
“不……妈妈,不要这样……”我摸索着我的魔杖。
“放了她。”母亲提高了音量,“我会乖乖和你们走,不做任何抵抗。”
“好。”老癞蛤蟆把我往地上一扔,“把犯人带走。”
我拔出魔杖对准乌姆里奇,还没来得及施咒就被不知哪来的昏迷咒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