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匆匆告别西比尔,逃似的回家后,我开始计划自己的死亡。 我希望在我降临的那一刻离去,就像我从未来过。 还有三天,我像个孩子似的期待着我的生日,和小时候期待圣诞节一样,我期待着回到最初,与我的至亲们重逢。
在我下定决心后,我提起笔,把一切都无巨细的写了下来,装进信封。我要把信寄给我的母亲,母亲作为我养我育我爱我的人,我想她有权知晓这一切。
现在,我拿着信走到梅林经常栖身的树枝下。
“梅林。”我轻呼他的名字。他睁开眼,抖了抖羽毛,飞下来轻盈的落在我伸出的手臂上。
梅林是陪伴我最久的朋友了,但他现在也已经不再年轻了,22岁,对于一只大型猫头鹰来说也算得上是长寿。现在是清晨,是他该休息的时候了,可我却把他叫醒,还让他去长途跋涉为我送信给远在伦敦的妈妈,我有些不忍心了。
“梅林,老伙计,很抱歉,这么早把你叫醒,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你以后就可以好好休息了。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下辈子还能遇上我,我保证我会一直好好对你的。再见了,梅林。”
梅林当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他从我的声音中明白了什么,他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在安慰我。
我摸了摸梅林光滑的褐色羽毛,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在他离开之前我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谢谢你,梅林,我没事,快去吧,把这封信交给我妈妈,小心一点,要记得注意安全啊。”
梅林又轻叫一声算是答应,然后他展开双翅,向伦敦的方向飞去了。
看着梅林和以前一样优美流畅的飞行姿势,我有些难过,真的要,永别了吗?
梅林应该不知道这就是永别了,他怎么会知道呢?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也会不舍吧。我忠实的信使,陪了我20多年的老朋友,如果重活一次,我还是会想遇到你,只可惜,不能了。
生日终于到了。
夜幕降临,仲夏夜的天,晴朗的没有一丝云彩,只有满天星辰在透彻的亮着。今晚月色真美,风也温柔,我出生的时刻也是这样的吗?母亲说,我是在午夜前一刻出生的,那一天,月亮很亮。
我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感受它的跳动,感受血液在血管中奔跑,这是正在沸腾的生命。可是这生命之火已是风中残烛了,心脏处时不时传来的灼烧感一直在蚕食我的生命,死神在慢慢向我靠近,而我不甘心屈服于命运,于是我要抢在死神挥动镰刀前,亲手夺去我自己的生命,让我在死前,用这条命再去做一件有价值的事。
父亲啊,请带我活下去。去拥抱生命与生活。
我换上了当年我作莉莉伴娘时穿的礼服,戴上那串代表莉莉永远与我同在的祖母绿项链。看着镜中的自己,我仿佛回到了那有些遥远的过去,那时的清狂年少。
“它将代表我,永远与你同在。”年少时的誓言言犹在耳,而我已经看到了永远的尽头。请陪我完是后一程吧,我的挚友,我的天使。
我从顶楼慢慢的往下走,不仅是因为身体虚弱,更是为了再多看看我的小屋,我亲自设计,亲手建造,居住了多年的小屋,记录了我喜衰乐的过去的小屋,我的家。 我也许会留恋吧,我留恋的究竟是这些的物品,还是上面记载的我已逝的过往,我曾经活过的痕迹。
当我走到一楼客厅时门铃突然响了。我抬手看看表,离我的死期还有一个小时,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我打开门,夜风裹胁着夜色闯入,一条黑色的大狗溜进了我家。
“西里斯,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作答,而是像变魔法一样拿出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生日快乐,伊薇特。”
人之将死,就特别容易被感动,昨天早晨送走梅林时的那种想哭的感觉再次涌上我的心头。
“谢谢,”我接过花,”你甚至还记得。”
“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
我笑了,把花插进花瓶,“陪我喝一杯吧,西里斯。”我拿出了一瓶南瓜汁和一瓶火焰威士忌。
“好啊。”
可是直到离死期只剩下十分钟的时候,我还是没能把西里斯灌醉。
正在我纠结该如何支开西里斯时,我突然听到了——
“……我爱你。”
我惊讶的扭头看向西里斯,“你说什么?”
他脸色微红,有些笨拙的又重复一遍,“伊薇特,我爱你。”
于是,没有想,没有准备,没有经过思考,我吻了他。
他对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非常惊讶,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加深了这个吻。
过了长长的几分钟——也可能有半小时——或阳光灿烂的几天。
我离开西里斯,“对不起……”无声的昏迷咒在背后击中了他,“忘了我吧……下一次……不要再等我了……”心脏处又传来强烈的烧灼感,像是警钟,提醒我时间不多了。
我跌跌撞撞的来到地下室,用紫杉木靡杖指着炼金术阵,开始吟唱那晦涩难懂的炼金术阵启动咒语。魔力像水一样注入炼金术阵,金光从魔杖尖与阵金术阵接触的那开始向四外蔓延,勾勒出炼金术 阵精密复的轮廓。炼金术阵在慢慢抽走我的魔力,吸走我的灵魂,但是这一切并不痛苦,反而格外的宁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就像是溺亡之人在死前感受到水轻柔的从足尖一寸一寸向上,慢慢的吞没了身体的每一处,慢慢的漫上去,没过了头顶。
世界开始崩塌,像是有人在逆时针拨动时针,时间在倒流,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