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

推开茅屋吱呀作响的破门，陈老道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犹如毒蛇吐信令人不寒而栗。

“东西呢？”

祁琅放下箩筐，拿出糙米和盐，双手递给陈老道。

陈老道掂量了一下，冷哼一声：“废物，怎么就换了这些？”目光缓缓扫过祁琅的胸口，“怀里藏的什么？”

祁琅强作镇定，掏出怀里的那包破布，里面正是水烛芯，镇定自若：“灯芯草，主人看着可怜，就用兔皮换了。”

陈老道一把夺过，却看到那株枯黄，灵气稀薄，几近枯萎的灯芯草，满脸鄙夷不屑，“心软有什么用，滚去泡药浴！”他将破布连同水烛芯像垃圾一样丢给祁琅。

祁琅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无比失落。在路上，他为了防止陈老道发现这是水烛芯，还掐去了花瓣，让它更显廉价。

药浴，祁琅想起这个汗毛直立。

祁琅脱下破旧的粗麻衣服，露出少年单薄的身体，新旧疤痕遍布全身，不堪入目。

他咬紧牙关，进入眼前的药桶中，冰冷的淬体液包裹全身，仿佛有生命般往身体内钻，丹田中的真气被束缚，疼得他额头冒汗。

他死咬下唇，才能不让自己痛呼出，内心徒劳的重复《厚土培元功》，试图让自己平静些许。

意识开始模糊， 痛苦是回忆最好的催化剂，苦涩的过往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北原的一处奴隶营地。

空气似乎永远弥漫着汗臭味和血腥气，混杂着排泄物的骚臭味。

身上的伤口形成脓疮溃烂流脓，味道令人作呕。监工粗暴的呵斥，鞭子不断抽打在身上，呼啸的风声，鞭子撕裂皮肉的声响，其他奴隶破碎的呜咽和自己逐渐粗重的喘息。

年幼又瘦骨嶙峋的祁琅总是落在最后，鞭影如同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而他只能像条濒死的野狗在血污中翻滚抽搐，试图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不起眼，甚至幻想能一头扎进雪堆里躲起来。

泥泞混合着鲜血，糊满了他的身体和头发，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口鼻，也糊住了他求生的希望。

此刻，药桶中的祁琅，身体剧烈颤抖，意识苦海沉浮，濒临崩溃。

但恍惚间，他脑海中再次浮现登仙梯上那个挺拔如松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情绪唤醒了他。

“不…不能…就这样…”他放弃了强行运转《厚土培元功》。反而让真气慢慢游走，就像杀狼时，顺应本能。

丹田传来微弱的暖意，他的呼吸逐渐平缓，体内因狂暴的真气，竟趋于稳定。

而此时，祁琅已经泡了一个时辰。

他咬着牙爬出木桶，浑身颤抖，双眼紧闭，内心盘算起来，那株藏在破布里的水烛芯。

夜深人静，祁琅摸黑来到了后山那处幽深的寒潭。

他拿着破瓦罐装满罐潭水，又在潭底摸索片刻，除了淤泥碎石，未发现上次那抹蓝光实物。

随后，他开始处理水烛芯。月光下，根茎处的深紫色纹路显得格外神秘。祁琅没有直接服用，以他的脆弱的经脉和平庸的灵根，贸然吞下这种灵药无异于找死，尤其这药性偏寒。

他回忆着在灰土集听来处理灵药的只言片语，结合自己的经验开始了。

他拿着一枚石片缓缓切割水烛芯，然后，他将处理好的水烛芯放入瓦罐中浸泡。

几近枯萎的叶片水烛芯在冰凉的寒潭水中，泛起一丝晶莹光泽。

祁琅将刮下的药粉混入一小捧山泉水中，含入口中，并不咽下，而是调动体内真气，小心翼翼地引导那丝丝药力，极其缓慢地浸润受损最重的右手经脉。

药力入体，并不温和，如同一股细流冲入了干涸龟裂的河床，带来阵阵刺痛，祁琅咬紧牙关强忍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右手的灼痛竟有了一丝缓解，而混沌不堪的灵根，似乎也清明了一线。

境界松动， 这是他第一次受到不听话带来的好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他想起那瘸腿散修说的“丫头咳得厉害”，心里莫名发沉。

用兔皮换水烛芯，说是以小博大，其实与刘掌柜所为并无二致，不过是利用信息差占便宜。

不知是否是错觉，深潭刚刚仿佛又如上次捞柴刀时，闪过了一丝蓝光。

祁琅紧盯着那口寒潭，眼神锐利如刀，他缓缓起身，眉头紧皱。

他克服恐惧再次潜入。这次准备更充分，潜得更深。幽暗的水草如同鬼手，悄然缠上脚踝，潭水疯狂地钻向骨髓，挤压着肺里最后一点空气。

在蓝光源头附近，他终于遇到了除了淤泥之外的东西，更刺骨的寒意，还隐隐触摸到潭底一处刻有符文的石壁。

当祁琅试图理解符文时，蓝光大亮，一个意念进入他的识海………

“杀了他……”

祁琅魂飞魄散，拼命挣扎脱离，带着满心骇浪惊涛和对符文的模糊记忆逃回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