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爱人的眼睛像一只蓝鸟。
林砚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沈砚青时,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往下掉,碎金似的阳光漏进来,刚好落在对方摊开的书页上。她抬起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点光尘,林砚忽然就想起了这句被巷口老太太念叨过无数次的话——那双眼睛太亮了,瞳仁是浅褐色的,转动时像有羽翼在里面轻轻扑扇,连带着眼尾那点浅浅的痣都活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出来,停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
“同学,这里有人吗?”对方的声音带着点初秋的凉意,林砚才发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半分钟,手指在速写本上无意识地勾勒出那双眼睛的轮廓,像只蓄势待发的鸟。
他慌忙合上本子,指尖蹭到纸页上未干的铅笔印,在指腹留下一道浅灰的痕。“没、没人。”
沈砚青笑了笑,将怀里的书放在对面空位上,衣料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林砚低头假装翻书,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追着那抹身影,心里反复想着老太太说这话时的神情——她说蓝鸟是会衔来缘分的,落在谁的眼里,谁就要开始等了。
等什么呢?
他偷偷抬眼,正对上沈砚青看过来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像有只蓝鸟正隔着空气,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心跳。后来他们常在图书馆遇见。
沈砚青总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斜斜切过她的侧脸,睫毛在书页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林砚开始刻意选邻座,笔尖在速写本上滑动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画里的蓝鸟渐渐有了更具体的模样——沾着阳光的羽翼,映着窗景的瞳孔,甚至连眼尾那颗痣都被他用更深的笔触描了又描。
有次沈砚青接电话起身,手机不小心从口袋滑出来,落在林砚脚边。屏幕亮着,壁纸是只停在电线上的鸟,灰扑扑的,却歪着头,眼神和沈砚青有几分像。
林砚捡起来递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沈砚青道了谢,忽然瞥到他没来得及合上的速写本,“画得真好。”
林砚的脸瞬间烧起来,想合上却被按住手腕。沈砚青的指尖温凉,目光落在画纸上那只栩栩如生的蓝鸟上,“你很喜欢鸟?”
“嗯……听老人说,蓝鸟会带来缘分。”话一出口,林砚就想咬掉舌头。
沈砚青却笑了,眼尾的痣弯成小小的月牙,“那或许,我们的缘分已经来了。”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壁纸,“这是我去年在老家拍的,它总停在我窗边,像在等什么。”
那天下午,他们聊了很多。林砚才知道,沈砚青一,学的是植物学,研究那些沉默生长的草木,却偏偏喜欢观察四处飞的鸟。她说鸟的眼睛最干净,藏不住心事,像坦诚的星星。
夕阳漫过书架时,沈砚青合上最后一本书,忽然问:“明天有空吗?城郊的湿地公园有迁徙的候鸟,据说有蓝鸟。”
林砚看着她眼里跳动的光,像有只蓝鸟正扑棱着翅膀撞开了心门。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雀跃:“有。”
走出图书馆时,晚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踝。沈砚青走在他身侧,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偶尔会轻轻碰在一起。林砚想起老太太说的后半句——等蓝鸟落在谁的肩头,谁就要跟着它走了。
他偷偷侧头,看沈砚青被风吹动的发梢,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等来了那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