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江南终于等来晴天。凌逸尘站在新落成的小院里，看着苏羽风爬上梯子，把“逐风居”的匾额挂在门楣上。月白长衫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的动作却晃了晃，被凌逸尘一把拉住脚踝。
“小心点。”凌逸尘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放心，”苏羽风低头冲他笑，“我这随风步可不是白练的。”他跳下来时，怀里掉出个东西——是那枚刻着“凌霄”与“风”的狼牙吊坠，用红绳穿着，显然是打算挂在匾额后的。
“藏这干嘛？”凌逸尘捡起来，指尖抚过那个小小的“风”字。
“镇宅啊，”苏羽风抢过去挂在匾额后，拍了拍手，“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得有个念想。”他说着拉起凌逸尘的手，往院角的桃树下跑，“你看，我种的桃树活了，明年就能开花。”
桃树苗的枝条还细，却已抽出嫩绿的新芽。凌逸尘看着苏羽风蹲在树下浇水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三年来的颠沛流离，那些浸透血泪的日夜，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冬日的雪落满小院时，凌逸尘在堂屋练剑。碎影剑的剑光不再带着戾气，反而像江南的流水，温柔地绕着屋梁盘旋。苏羽风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画笔，把这一幕画在纸上——黑衣剑客的剑尖悬着片雪花，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柔和，旁边添了个捧着暖炉的月白身影，笑得露出小虎牙。
“画好了吗？”凌逸尘收剑时，雪花从他的发间落下，像撒了把碎星。
“快了，”苏羽风把画纸递给他，“你看这剑穗，我画得像不像？”上面的桃花香囊被染成了红色，在白雪里格外显眼。
凌逸尘把画贴在墙上，与旁边苏羽风画的江南春景相映成趣。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苏羽风突然说：“凌逸尘，咱们喝酒吧，我藏了上好的女儿红。”
温酒的陶罐在火上咕嘟作响，香气漫了满室。苏羽风给凌逸尘斟酒时，酒液溅在他的手背上，被凌逸尘低头舔去。温热的触感让苏羽风的心跳漏了一拍，却听见凌逸尘说：“有点甜。”
“那是，”苏羽风的脸颊红起来，“这可是二十年的陈酿。”
“我说的是你。”凌逸尘的指尖划过他的唇，带着酒的醇香，“比桃花糕还甜。”
除夕夜的钟声敲响时，两人站在桃树下，看着漫天飞雪。苏羽风的折扇上沾着雪，却被凌逸尘用体温焐化。“凌逸尘，”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雪压得发闷，“遇见你，真好。”
凌逸尘没说话，只是把他拥得更紧。碎影剑的剑穗扫过苏羽风的发间，桃花香囊的香气混着雪的清冽，在两人鼻尖萦绕。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春雨绵绵的午后，月白长衫撞进他的视线，像阵不请自来的风，吹散了他多年的阴霾。
江湖路远，最美的不是报仇雪恨的快意，而是风雨同舟的温暖；不是剑指天下的豪情，而是桃花深处，有人为你温酒，为你画小像，为你把“凌霄”与“风”刻在同一个吊坠上，让漂泊的剑，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很快融化成水，像极了那年断云崖下，彼此掌心的温度。凌逸尘知道，往后的岁月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这阵逐风的月白，他的剑，他的心，便永远有处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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