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雨丝比冬雪软,苏羽风蹲在桃树下数新芽时,凌逸尘正坐在石阶上擦剑。碎影剑的寒光映着新抽的嫩绿,倒像是剑身上生了层春苔。
“十七个芽,”苏羽风扒着树干站起来,裤脚沾着泥点,“比上周多了五个。”他凑到凌逸尘身边,鼻尖几乎碰到剑鞘,“你说今年能开多少花?”
凌逸尘把最后一块剑穗缠好,桃花香囊在他腕间晃了晃:“够你做三盒桃花糕。”
“小气鬼。”苏羽风笑着去抢剑,却被他顺势拉进怀里。月白长衫上的泥土蹭在黑衣上,像落了片刚解冻的春泥。凌逸尘低头时,闻到他发间混着青草气的皂角香——是镇上买的新方子,据说掺了桃花露。
院门外突然传来叩门声,笃笃笃三下,间隔均匀得像打更。苏羽风从他怀里挣出来,拍着衣服跑去开门,回来时手里捏着张烫金帖子,边角还印着云纹。
“是武林盟的请柬,”他把帖子在石桌上铺开,“说下个月在洛阳办英雄宴,请你去当客座长老。”
凌逸尘的目光扫过“英雄宴”三个字,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去年淮水那批残党漏了个活口,据说投靠了洛阳的某个世家,这请柬来得未免太巧。
“不去。”他把剑插进鞘里,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苏羽风却捡起帖子折成小方块:“去看看吧,”他塞进凌逸尘的袖袋,“我还没见过洛阳的牡丹呢。”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圈,“就当陪我去看花。”
凌逸尘看着他眼里的光,像当年在废墟前递桃花糕时那样亮。他突然想起客栈里那句“都听你的”,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赴洛阳的前一夜,苏羽风在灯下收拾行囊。他把那枚狼牙吊坠用红绳系在腰间,又往包袱里塞了包桃花种子——是从去年的桃花糕里挑出来的,据说能种出重瓣的。
“这个带着,”凌逸尘把碎影剑放在他手边,“夜里防身。”
“有你在,我防身做什么?”苏羽风拿起剑鞘掂量着,突然往他背后一靠,“其实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的声音闷闷的,“那个漏网的叫赵奎,当年在凌霄山庄负责看守药库,对吧?”
凌逸尘的背僵了一下。他从没说过这些细节,却不知苏羽风什么时候查得这样清楚。
“我托镖局的朋友打听的,”苏羽风转过身,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别把我当需要藏在身后的人。当年你能护着我从断云崖下来,现在我也能陪你去见那些牛鬼蛇神。”
凌逸尘握住他的手腕,掌下的疤痕在灯下泛着浅白。那年淮水的毒针没伤着筋骨,却在腕间留下个月牙形的印子,像枚小巧的印章。
“睡吧。”他把人按回床上,替他掖好被角。窗外的桃树在月光里摇着新枝,影子投在窗纸上,像幅会动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