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野蹲在马桶边吐第三回时,终于确信两件事:
第一,便利店买的梅子酒绝对是假货;
第二,他的高考完蛋了。
呕吐物混合着廉价酒精的酸臭味在卫生间里发酵,让他想起上周化学实验室里失败的酯化反应实验。
"你他妈..."他对着洗手间镜子里的醉鬼竖起中指,镜面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让那个狼狈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明天考理综还敢宿醉?"
镜中人回给他一个惨笑,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呕吐物。
六个小时前,当全班在KTV给学委庆生时,他收到父亲发来的离婚协议书扫描件——日期显示在他二模考试当天。
手机屏幕的蓝光映着他瞬间惨白的脸,学委正用跑调的嗓子吼着《情歌王》,隔壁班几个女生偷瞄他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即将执行死刑的犯人。
现在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化学方程式像蚂蚁般乱爬。
止痛片在胃里化成黏糊的一团,反而加重了恶心感。窗外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仿佛在嘲笑他这个临阵自毁的蠢货。
又有人在讨论他们学校那个放荡不羁,但他感觉像神经病一样的艺术生祁霖羽。
"祁霖羽..."这个名字突然从记忆角落浮上来,带着油画颜料和松节油的气味。那个总在画室待到深夜的艺术生,上周捡到他掉落的笔记本时,曾用沾满炭灰的手指在他掌心划过。
当时夕阳正好穿过美术教室的玻璃窗,给祁霖羽乱糟糟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边,让他想起文艺复兴时期油画里的叛逆天使。
-行吧,可否认,虽然人家确实跟有病一样的,但是人家是长得真的帅。
考场里监考老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廉价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定时炸弹倒计时。
宋冬野盯着卷子上变成双影的苯环结构,突然福至心灵——如果必须给失败找个理由,还有比"为情所困"更浪漫的借口吗?
毕竟连班主任都常说,青春期的荷尔蒙比浓硫酸还具有腐蚀性。
"因为祁霖羽。"成绩单下来的当晚,他对着父母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被自己惊到了,这谎言像颗深水炸弹,把客厅里压抑的沉默炸得粉碎。
父亲正在泡茶的手顿了顿,紫砂壶嘴溢出的水流在茶盘上汇成一条小溪。"谁?"这个单音节词像颗子弹射进凝滞的空气里。
“你谈恋爱了?”宋父看似平静的问
“是失恋了。”我靠这个谎不会编得太大了吧。。。我真牛逼给自己竖大拇指。
"高三七班那个...男生"宋冬野瞥见茶几底下露出的离婚协议一角,米色文件袋边缘已经起毛,显然被反复取出又塞回去过,"画裸体素描的艺术生。"他鬼使神差地补充道,心想既然要编就编个大的。
这个炸弹效果拔群。
母亲打翻了蜂蜜柚子茶,黏稠液体正好漫过文件袋上"离婚协议"四个字,像给这个家庭秘密盖上一层甜蜜的遮羞布。
宋冬野突然发现,比起儿子可能早恋,父母更紧张的是他会不会弯腰去捡那张纸——他们的眼神在文件袋和他之间来回扫视,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拔河比赛。
父亲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选择继续往茶杯里注水。热水冲开茶叶的哗啦声里,宋冬野听见母亲用纸巾擦拭桌面的声音格外用力,仿佛要把柚茶渍连同某些不可言说的秘密一起擦除。
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惊雷一样,比本来稳稳上985,211的人本科线都没达到,还要吓人,
好吧,他其实不是考试没在状态,看来是宿醉头疼直接睡着了好吗?这还能考好,那他就是上帝了好吧。
"你..."父亲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知道高考前谈恋爱会影响..."
"我知道。"宋冬野打断他,突然觉得这场面荒诞得可笑。
父母在演关心学业的严父慈母,他在演为情所困的叛逆少年,而茶几底下那份文件才是这个家里唯一真实的物件。
他盯着父亲衬衫领口陌生的粉底液痕迹——绝不是母亲用的色号——突然很想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我们只是在画室...偶遇。"他故意说得暧昧不清,看着父母交换眼神时那种微妙的心虚,一种扭曲的快感在胸腔里膨胀。
这个由酒精、谎言和报复心混合成的气球越胀越大,随时可能"砰"地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