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雨

周一清晨的阳光格外刺眼。宋冬野走进教室时，发现全班同学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偷瞄他。祁霖羽的座位空着，桌面上干干净净，连常用的那支2B铅笔都不见了踪影。

"看论坛！"张子扬把手机塞过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昨晚宋冬野在祁霖羽素描本上画的那条直线——从"SN"到"QLY"的连线被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

[楼主]：实锤了！学霸主动的！

[1楼]：这算什么？官宣？

[2楼]：等等...祁霖羽今天没来上学？

宋冬野的心脏突然沉了下去。他想起昨晚分别时，祁霖羽抱着素描本站在雨里，轻声说："如果明天..."后半句话被雷声吞没。

第一节数学课，祁霖羽的座位依然空着。马老师点名时，宋冬野下意识地替答："他到校医室了。"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祁霖羽去了哪里。课间他去美术室找了一圈，只看见满地撕碎的画纸——都是他熟悉的自己的侧脸，但每一张都被用橡皮狠狠擦过，纸面都起了毛边。

在垃圾桶最底下，他找到半张没撕完的画：雨夜里两个身影站在窗边，其中一个的衣角被染成深蓝——正是昨晚他校服被雨水浸湿的颜色。

"在找这个？"身后突然传来声音。祁霖羽站在门口，怀里抱着湿漉漉的素描本，校服裤脚沾满泥点。

天台上的风很大，把雨丝吹成斜线。祁霖羽把素描本护在怀里，声音比雨还冷："好玩吗？"

"什么？"宋冬野被问得一愣。

"画那条线。"祁霖羽的睫毛上挂着雨珠，"在论坛被疯传，被所有人围观...这就是你想要的？"

宋冬野这才发现祁霖羽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像一张被拉得太满的弓，随时可能断裂。

"我..."宋冬野向前一步，"只是画了想画的。"

祁霖羽突然笑了。他把素描本扔过来，纸页在风中哗啦啦翻动——每一页都是宋冬野，但每一张脸都被铅笔涂改过，像是在极力抹去什么。

"看清楚了吗？"祁霖羽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些...这些恶心的..."

雨声突然变大。宋冬野看见有水滴不断落在画纸上，晕开了铅笔痕迹——不是雨水，是从祁霖羽通红的眼眶里坠落的泪。

宋冬野蹲下身，一页页捡起散落的画纸。在素描本的最后一页，他发现了被透明胶带粘着的东西——是那张"距离统计表"，但在"9.15 距离3cm"下面，有人用铅笔轻轻补充：

"9.16 距离-5cm（课桌重叠）

9.17 距离∞（心与心的距离）"

雨水顺着少年的下颌线滴落在纸面上。宋冬野抬起头，看见祁霖羽把脸埋在掌心，肩膀微微颤动。

"喂。"宋冬野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你的数学...还是不及格啊。"

祁霖羽从指缝间看他，眼眶通红。

"当x=心动时刻，y不应该等于安全距离。"宋冬野在雨中画了个直角坐标系，"应该等于..."

他握住祁霖羽颤抖的手，在∞的符号上画了个圈："无限可能。"

暴雨渐歇时，两人坐在天台边缘。祁霖羽的素描本摊开在膝头，纸页还湿漉漉地卷着边。

"所以..."祁霖羽的声音还带着鼻音，"你不觉得恶心？"

宋冬野看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彩虹："我只觉得某人的画技需要提高。"他指向最新一页的涂鸦，"把我画得太丑了。"

祁霖羽终于笑了。那颗虎牙在雨后阳光下闪闪发亮。

当放学铃声响起时，素描本上多了幅新画：两道彩虹在云层交汇，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当距离变成∞，我们就在无限的另一端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