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的碑林在暮雪中肃立,碑石上的星图被冻成青灰色。沈知微指尖抚过 “北斗第七星” 的刻痕,冰碴下隐约有新鲜的凿印,形状与乱葬岗找到的 “天枢” 令牌边缘完全吻合。“有人最近动过这块碑。” 她用验尸刀刮开积雪,碑座下露出半枚青铜残片,刻着山茶花的花瓣纹路。
萧彻的佩刀撬开旁边的 “紫微垣” 石碑,碑后藏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幅星图拓本,上面用朱砂标着七处红点,与青灯七子的寺庙位置一一对应。拓本的角落有行淡墨小字:“星落为记,碑动则秘出。” 是父亲的笔迹,墨迹里混着极细的金粉 —— 与青灯案人皮经卷的材质相同。
太学博士颤巍巍地捧来典籍,某本《史记》的夹页里藏着张字条,是前太学博士(墨汁寒案死者)的笔迹:“星图藏兵,七碑锁钥,唯摇光能启。” 典籍的书脊被挖空,里面躺着枚生锈的铜钥匙,匙柄雕着半朵山茶花,与淑妃玉簪的另一半正好拼合。
“能打开星图碑林的机关。” 沈知微想起乱葬岗找到的淑妃遗骸,“淑妃生前也在查星图的秘密。” 她将钥匙插入 “北斗第一星” 碑的锁孔,碑石轰然转动,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堆满了星象图,最上面的图纸画着太学与皇城的地下通道,通道入口标着 “文昌阁” 三个字。
文昌阁的书架后有道暗门,通道里的石壁刻满星轨,与碑林的星图完全对应。沈知微数着星轨的转折点,正好七处,每处都嵌着块青石板,上面刻着青灯七子的法号。“‘天璇’位的石板松动了。” 她用令牌撬开石板,里面躺着具尸体,穿着太学监丞的官服,心口插着支青釉毒针,手里紧攥着半张星图,上面用血画着个箭头,指向太学的藏经阁。
“是瑞王的余党灭口的。” 萧彻认出死者是三个月前失踪的监丞,“他发现了星图的秘密。” 尸体的靴底沾着藏经阁特有的松烟墨,“死前去过藏经阁。”
藏经阁的古籍堆里藏着个铁盒,盒盖的密码锁是北斗七星的排列,沈知微用七枚令牌依次嵌入,盒盖弹开的瞬间,里面的星图在烛光下显出荧光 —— 是瑞王余党绘制的皇城布防图,标注着中秋夜未能实施的刺杀路线,每条路线旁都写着 “青灯为号”。
铁盒的夹层里有封血信,是父亲写给青灯七子的:“星图实为密道图,七碑对应七处入口,待瑞逆伏法,当以摇光令牌启之,昭告天下忠魂。” 血信的末尾画着盏青灯,灯芯处标着 “太学钟” 三个字。
太学的铜钟突然在子夜敲响,钟声震得碑林的积雪簌簌落下。沈知微冲到钟楼下,只见个穿青衫的书生正用锤子撞钟,他的腰间挂着枚山茶花令牌,刻着 “天玑” 二字 —— 青灯七子的第三星。
“是瑞王的教书先生!” 大理寺少卿认出此人,“他当年负责伪造星图误导禁军!” 书生见势不妙,将锤子往钟上一砸,钟声戛然而止,钟体裂开道缝,里面滚出个锦盒,正是父亲失踪前随身携带的那只。
锦盒里没有兵符,只有半块人皮,与乱葬岗找到的拼合后,显出完整的 “青史验” 三个字,下面是父亲的血书:“七子皆为皇室暗卫,我以医官身份入列,星图实为暗卫名册,藏于《春秋》注疏第三卷。”
沈知微在藏经阁找到那本《春秋》,注疏的空白处用朱砂写满名字,都是青灯七子的真实姓名,其中 “天枢” 位写着 “沈仲远”—— 是父亲的本名。名册的最后添了行新字:“余党藏于钦天监,以星象报信。” 笔迹与太学监丞的血书相同。
钟声再次响起时,萧彻带着亲兵包围了钦天监,果然抓获大批伪装成天文官的死士,他们的观星台上摆着盏青灯,灯芯燃着幽绿的火,旁边的星盘指着 “北斗第五星” 的位置 —— 正是太学碑林的方向。
死士的首领咬碎毒牙前,挣扎着指向星盘:“星…… 星落时…… 密道开……” 沈知微突然想起父亲血信里的 “星落为记”,抬头望向夜空,北斗第五星 “玉衡” 正好隐入云层,碑林方向传来石板转动的声响。
赶回碑林时,“玉衡” 位的石碑已打开,里面藏着父亲的医案续卷,记录着青灯散的完整解药配方,最后一页画着幅全家福,弟弟的位置用朱砂补了个小像,旁边写着 “已安置于江南”。
暮雪落在沈知微的肩头,她将医案贴在胸口,忽然明白 “星图秘” 的真正含义 —— 不是藏兵,是父亲用星图作掩护,记录暗卫名册,守护卧底们的忠名。那些刻满星轨的石壁,都是他写给青史的注脚。
萧彻将缴获的星图布防图递给她,图上的刺杀路线已被父亲用朱笔一一划掉:“他早就预判了瑞王的计划。” 碑林的积雪里,七枚令牌在月光下拼成完整的北斗,星光与碑石的刻痕交相辉映,像无数忠魂在夜空睁眼。
太学的晨钟在雪后响起,这次的钟声格外清亮。沈知微望着朝阳中的碑林,知道星图的秘密已被揭开,但父亲医案里的 “江南” 二字,预示着弟弟的踪迹还在等待寻找。
萧彻的亲兵呈上第十案的卷宗,封面画着艘南下的船,船帆上绣着褪色的山茶花,船尾的河灯正顺流而下,灯芯处标着 “江南” 二字。沈知微翻开第一页,墨迹温暖的字迹写着:“青史验尽,归处是家。”
她握紧掌心的令牌,知道太学的风雪尚未停驻,江南的春水已在等待。那些藏在星图里的忠魂,终将在江南的月光下,等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而验尸格目的新一页,正等着记录关于 “家” 的真相。
碑林的积雪在晨光里融化,星图的刻痕渐渐清晰,像父亲未说完的话语,在青史的长河里,无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