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儿冲鼻子，像细针直扎太阳穴。沈知意在剧痛里睁开眼，心电监护仪滴答滴答响，规律得让人闹心，跟倒计时似的。
她记得那辆失控的货车，记得玻璃碎了光斑乱飞，记得身体被抛起来的那种失重感。可眼前不是一片血糊糊的地狱，是VIP病房的柔光灯，天花板上的光晕白得发冷。
她动动手指，这身体陌生得很，每根神经好像都不想听她使唤。右手输液针头晃了晃，药液顺着透明管慢慢滴。点滴架上的牌子能看清——“恒瑞医疗”，2025年刚上市的新一代镇痛剂载体。
她闭上眼，靠着前世当影后练出的身体记忆，硬压下头痛，开始看周围。床头电子屏显示：2025年4月3日，14:17。这日期像一锤子砸进脑袋。
这不是她死前的时间。
记忆乱糟糟地涌上来。小说《替身游戏》开篇第一章——“苏若雪车祸退圈，全网嘲讽替身演员不配站在镜头前”。她一下睁开眼，眼睛眯了眯。原来这身体的主人，是书里那种典型的菟丝花女主，靠替身合约找资源，一辈子活在江清雪影子里。
现在，她成了苏若雪。
点滴架金属杆上映出她侧脸，右耳垂那颗朱砂痣清楚得很，跟宣传照上一样。她盯着那点红，手指不自觉摸到耳垂。不是做梦。她真钻进这身体里了。
手机在枕头下面，腕上监测带限制着动作。她慢慢侧身，借着翻身，左手一点点挪枕头。动作慢得很，就怕碰到输液管弄响警报。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打湿了鬓角。
总算，手机到了手里。
屏幕一亮，脸一照就解锁了。锁屏界面弹出热搜，标题红得刺眼：#苏若雪替身合约曝光#。
配图是她和江清雪的“姐妹写真”。俩人穿着白裙子，在傅氏传媒年度酒会露台依偎着，裙摆都叠一起了，笑得挺温柔。江清雪搂着她肩膀，眼神软乎乎的。可沈知意知道，书里写这照片拍了三天后，江清雪在采访里轻飘飘地说：“若雪一直很像我，像到让人安心。”
像到能当替身。
她点开新闻，报道说得可狠了，说苏若雪五年来的作品都是给江清雪当替身拍的，连红毯造型、杂志封面都是人家定的。网友都嘲笑：“连哭都是学别人的，哪有演技？”“替身也敢叫演员？”
她面无表情地划着屏幕，手指却有点发抖。
电量只剩17%。相册上了锁，得输密码。
她试了“0403”“1999”“jiangqingxue”，都不对。又试“fuhansheng”，系统警告三次输错，锁了五分钟。
她闭上眼，又去翻床头柜。病历夹开着一半，里面夹着张手写便签，字写得乱乱的：MX - 7｜每周三注射｜别让顾姐发现。
MX - 7？她心里一紧。
再往下看，病历纸边上，一行打印小字被红笔圈起来：“试验品编号：S - 07”。
她呼吸一下子停住。
她瞅见床底缝里有个墨绿色小药瓶。她用手指勾出来，瓶身上没牌子，就一行激光刻的字：2025.4.2。
车祸前一天。
她盯着日期，突然想起小说第18章的细节——“苏若雪车祸当晚，顾薇曾急着联系傅氏实验室，要MX - 7项目前三次注射记录”。书里就提了一句，没人细琢磨。可现在，药瓶、日期、病历上的“试验品”仨事儿串一块儿了。
她不是普通替身演员。她是被标上记号的试验品。
头突然更疼了，记忆里闪出小说片段：苏若雪车祸后三个月说不出话，被傅寒声弄进心理疗养院，对外说她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可书里第49章写，疗养院地下室有个没牌子的房间，编号MX - 7。
现在呢，她能想事儿，能动手，能反击。
剧情，跑偏了。
她靠在床头，冷汗把病号服都湿透了。窗外天慢慢黑了，病房半明半暗的。她又点开手机相册，找到那张“姐妹写真”。
江清雪还是笑得那么温柔，耳垂上那颗泪痣胎记清楚得很。
眼睛刚看到——
她右耳垂猛地一抽，像被电打了，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她赶紧抬手捂住耳朵，手指碰到那颗朱砂痣，烫得像火印。
书里写过：“江清雪一哭，苏若雪右耳就神经性抽搐，医学也说不清为啥。”这是对照体设定，是作者埋的宿命暗示。
现在，她还没见着江清雪，连她哭都没看到。
可身体有反应了。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这不是简单穿书。她是被挑中的容器，是MX - 7项目搞砸的试验品，是这场双生游戏里被故意忘掉的那一半。
朱砂痣和泪痣，替身和本体，谁才是真的复制品？
她慢慢抬手，把药瓶塞进病号服口袋。手指碰到瓶子，冰凉的感觉让她冷静下来。
这世界有剧本，有规矩，有操控的人。可她不是那个任人摆弄的苏若雪了。
她是沈知意。清醒着只为自己打算的人，能敏锐察觉危险的人，从来不低声下气求资源的人。
病房电视还在放娱乐新闻，女主播声音甜得发腻：“听说苏若雪经纪人顾薇到医院了，可能要跟当事人谈续约……”
她冷笑一声，手指在手机备忘录上飞快写了三行字：
MX - 7项目，每周三注射，从傅氏实验室来。
江清雪是对照体，身体会跟着有反应，右耳抽搐是信号。
剧情偏了，没出现失语期——变数在我。
电量剩9%。她关了机，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
门外传来高跟鞋声，越来越近，在走廊拐角停了一下。
她闭上眼，呼吸放慢，装昏迷。可右手悄悄攥紧，指甲都掐进手心了。
顾薇还没资格跟她谈合约。
真正要谈的，是命。
但是，苏若雪的命以后是她沈知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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