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了,屏幕亮起一条短信。苏若雪扫了一眼,眉头一拧。“你包里的纸,已经被拍了。”这行字像根针,扎得眼睛发涩。
她没动,手指停在邮箱发送成功的页面,目光卡在密封袋的边角。采购记录的复印件塞在里面,纸角翘着,像是被人翻过又随手塞回去。
拉链拉开,她把那份假的“MX-7关联艺人名单”塞进外层夹袋,露出一丝边。站起身,走到更衣室角落的储物柜前,输密码。咔哒,柜门弹开——只剩一支快用完的勃艮第红口红,还有个空文件袋。她没关门,转身往监控终端走。
画面跳出来:顾薇进了更衣区,手里攥着她的备用口红,直奔储物柜。镜头照不到里面,但她停了四十七秒。苏若雪把画面定格在开柜那刻——顾薇左手食指在柜沿轻轻一点,像在确认什么。接着从袖口抽出手机,对着文件拍照,手有点抖。拍完合上柜门,顺手摸了下耳后,动作快得几乎抓不住。
她按下暂停。顾薇僵在冷白的灯光下。苏若雪盯着那只手碰耳后的瞬间,没再往下想,退出系统,关了终端。
回到座位,她从包里掏出《璇玑图》原著。深蓝布面封皮磨得发毛,三年前绝版书市淘的。打开紫外线笔,扫过扉页。一行字浮出来:MX-7 Project / Version A。合上书,翻手机相册,找到江清雪前天晒的“手抄本”照片。放大,盯住“替身跪于庭前”那段。笔迹和她试镜时拿的剧本一模一样,但“清雪”两个字墨色更深,像是后来补写的。
抽出笔记本,开始比对两版替身戏的标注。雨天。每场关键戏都写着“雨天拍摄”。她翻气象局公开记录,一个个时间点核对。七场戏,六场在下雨或高湿天气。其中一场,正是她NG的那天——三年来唯一一场暴雨。
右耳垂突然刺了一下,像针扎。她没碰,低头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窗外广播响:“明日片场可能降雨,各部门做好防潮准备。”她抬头,望向玻璃外堆成团的云,黑得像浸透的墨。
两本《璇玑图》摊在桌上,台灯斜照下来,影子投在墙上。“若雪”和“清雪”的名字重叠,拼出“雪若清”三个字。她盯着看了三秒,合上书。
手指在剧本边角写下“0819”。墨迹干了,和胸针内侧的刻痕一样。
起身,把假名单重新塞进包,拉链留条缝。掏出手机,打开录音文件夹。上一条是胸针交接时的对话,她没删。新建一条,按下录制。
“如果剧本是假的,”她说,声音平得没一丝波,“那我演的到底是谁?”
录完,文件命名为“0819-01”,存进加密文件夹。打开邮箱,准备再发一次备份。附件是紫外线水印图、江清雪晒书截图、气象记录表。收件人栏空着。输入那个加密地址,点发送。
发送成功。
退出邮箱,清掉浏览记录。手机黑屏,倒映出她的眼睛。不慌,不怒,只有一种冷到底的清醒。
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没看,把两本《璇玑图》塞进文件袋,夹在腋下,走出更衣室。
走廊空着,通风口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像什么机器在转。她没停,穿过布景通道,走向导演组资料室。门没锁,推门进去,打开档案柜翻找《璇玑图》原始分镜手稿。最底下有一份没归档的副本,纸发黄,墨陈旧。她拿出来,翻开。
替身的名字,写着“若雪”。
她把这本和自己带来的“清雪版”并排放在桌上,用紫外线笔扫页边。旧版有荧光纤维,新版没有。再比对字迹,“清雪版”里所有“清”字起笔都慢半拍,像刻意模仿。
合上两本书,夹进文件袋。转身时,眼角扫过角落的监控探头。红灯亮着,但镜头歪了,对着空桌,没照到文件柜。
走出去,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她没回头,加快步子回更衣室,锁门,把文件袋塞进床垫夹层。然后从衬衫内袋掏出笔形灯,再看胸针。
蝶翼内侧,“0819”刻得清楚。她用放大镜细看,发现数字下面有条极细的横线,像编号的分隔符。记下,把胸针放回密封袋,和腰封证据放一起。
手机又震。
拿出来,屏幕亮着,还是那个无名号码:“名单已被读取。”
她盯着那行字,没回。打开包,检查假名单——纸边多了折痕,像被人翻过好几遍。她把名单抽出来,换张白纸塞进去,拉好拉链。
翻开笔记本,空白页上写三行:
顾薇复制了采购记录,但真正被传出去的是那份假名单。
江清雪的“清雪版”是后来改的,原版应该是“若雪”。
所有替身戏都绑着雨天,NG那天的暴雨不是巧合。
合上本子,在封皮写“替身游戏”四个字。
窗外,第一滴雨砸在玻璃上,啪地一声。
她走到镜前,摘下耳坠,换上一对素银耳钉。右耳垂的朱砂痣在光下泛着暗红。她没多看,转身打开衣柜,拿出一件哑光缎面衬衫换上,领口扣到最顶。
手机第三次震。
她拿起来,屏幕显示新短信:“你已经开始怀疑剧本了。”
把手机扣在桌上,拿起包,拉开拉链,确认白纸还在。然后走出更衣室,走向摄影棚。
棚里灯没全开,只亮几盏工作灯。她站在中央,抬头看吊轨摄像机的位置。突然,她从包里掏出录音笔,按下播放。
里面传出她的声音:“如果剧本是假的,那我演的到底是谁?”
她关掉,放回包里。
脚步声从入口传来。她没回头,手伸进包,指尖碰到那张白纸的边。
雨声密了,敲在棚顶,像某种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