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落地窗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敲碎。
裴青玄睁开眼时,身侧的床单已经凉透了,昨夜沈聿留下的体温仿佛还残留在被褥间,可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空寂。
他坐起身,被子滑落时露出肩头深浅不一的红痕,像雪地里绽开的梅。
昨夜沈聿的气息还萦绕在鼻尖,带着点雪松混着情欲的温热,可胸腔里那股莫名的躁动却挥之不去——就像暴雨来临前,空气里弥漫的那种沉闷的压迫感。
裴青玄扯过那件深灰色风衣时,指腹无意间蹭过高领毛衣的领口。
料子磨着颈侧,那里还留着沈聿咬过的印记,泛着淡淡的粉,他对着镜子系上风衣扣子,将所有属于夜晚的痕迹都妥帖藏好,只露出一双清润的眼,像蒙着雨雾的湖。
……
沈聿的公司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裴青玄站在电梯口时,恰好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争执声。
是董事会那群老家伙的声音,尖锐又刻薄,翻来覆去都是“沈聿镇不住场子”“副人格就是定时炸弹”之类的话。
“当初就不该让他接手!一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人,怎么管公司?”
“听说还和裴家的小少爷走的很近……”
裴青玄的指尖猛地攥紧了风衣下摆,他正要往前走,会议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喝,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将所有嘈杂都劈得粉碎:“闭嘴。”
那声音很低,带着种近乎残忍的冷冽,尾音里卷着不易察觉的戾气,跟沈聿平日里温和的语调截然不同。
裴青玄的脚步顿住了——是沈桀,那个总是带着攻击性,却会在看见他时,眼底闪过一丝茫然的副人格。
会议室里彻底安静了,连呼吸声都听得见,过了几秒,才有人战战兢兢地开口:“沈、沈总……”
“滚。”沈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冷,“再让我听见一句废话,我不介意把你们从这里丢下去。”
紧接着是桌椅碰撞的声音,还有人跌跌撞撞跑出来的脚步声,那些平日里端着架子的董事们,此刻都像被猫撵的老鼠,低着头匆匆从裴青玄身边走过,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走廊里只剩下裴青玄一个人,他望着紧闭的会议室门,门内隐约传来纸张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
他没有再往前走,只是转身走向走廊另一头的总裁办公室,指纹锁识别成功的提示音很轻,裴青玄推开门,将外面的风雨和戾气都关在门外。
办公室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光线很暗,只有办公桌上的台灯亮着一点暖黄的光。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窗外的雨还在下,敲得玻璃咚咚作响,裴青玄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睑,那里还残留着沈聿亲吻过的触感,软的,热的,带着小心翼翼的疼惜。
他不知道沈桀什么时候会出来,也不知道沈聿会不会很快回来,他只是靠着沙发背,安静地坐着,像在等待一场必然会到来的雨停。
桌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在空旷的房间里,敲出清晰的节奏。
窗外的暴雨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敲碎,裴青玄坐在沈聿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扶手。
高领毛衣的领口蹭过颈侧,那里还残留着昨夜的印记,可此刻被风衣包裹着,只透出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冷清。
会议室的门终于被推开时,暴雨恰好迎来一阵短暂的间歇。
沈聿——或者说,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沈桀,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黑色西装上沾着几点雨渍,领带被扯得松垮,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戾气。
他随手将文件摔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抬眼看到沙发上的人时,眉峰瞬间蹙起。
“你怎么来了?”沈桀的声音比沈聿更低哑,带着种磨砂般的质感,不像沈聿看他时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他的目光像淬了冰,落在裴青玄身上时,还夹杂着几分审视和不耐。
裴青玄站起身,风衣的下摆轻轻扫过脚踝,他没像对沈聿那样露出柔软的笑意,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来看看你。”
“看我?”沈桀嗤笑一声,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指节敲击着桌面,“看我有没有把那群老家伙的舌头割下来?”他说着,忽然倾身向前,眼神锐利如刀,“还是替沈聿来当说客,让我别破坏他那点可怜的事业?”
裴青玄没接他的话,反而走到办公桌前,弯腰从散落的文件里抽出一份,指尖点在其中一行字上:“这里的数据有误,是上周市场部提交的原始报表出了问题,沈聿昨天下午才让助理核对,还没来得及改。”
沈桀的动作顿住,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他会注意这些。
“还有这个。”裴青玄又拿起另一份文件,“董事会想让你放弃城南的项目,是因为其中两个董事私下投了竞争对手的公司,怕你抢了他们的收益。”他抬眼看向沈桀,目光坦然,“沈聿没告诉你这些,是怕你冲动。”
沈桀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他知道自己不如沈聿细心,也承认自己处理这些弯弯绕绕时,总忍不住想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可被裴青玄这样平静地戳破,心里那股暴戾的火气忽然像被戳破的气球,泄了大半。
“你倒是比沈聿懂我。”他别开视线,语气硬邦邦的,“知道我听不得这些阴私算计。”
“我不是懂你,是懂沈聿。”裴青玄把文件放回桌上,声音放轻了些,“他怕你被人算计,更怕你因为这些事失控,所以什么都自己扛着。”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你刚才在会议室没真的对董事动手,不是因为你怕了,是因为你潜意识里,不想让沈聿为难。”
沈桀猛地抬头看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一直觉得自己和沈聿是割裂的,一个活在阳光下,一个藏在阴影里,可裴青玄这句话,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固守的壁垒。
雨又开始下了,这次比刚才更急,打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雨声里若隐若现。
过了好一会儿,沈桀才重新开口,声音里的戾气淡了许多,甚至带上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他昨晚……”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没睡好?”
裴青玄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昨夜沈聿抱着他时,指尖总在他后背轻轻摩挲,像是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
他弯了弯唇角,这次的笑意里带了点真实的暖意:“睡得很安稳。”
沈桀的喉结动了动,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拿起那份数据有误的文件,低头翻看,阳光忽然从云层的缝隙里漏下来,透过雨幕照进办公室,在他身上投下一道模糊的光晕。
裴青玄看着他认真核对数据的侧脸,忽然觉得,不管是沈聿还是沈桀,眼底深处藏着的,其实都是同一份怕失去的慌张。他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像等待一场雨停,也像等待那个熟悉的沈聿,慢慢回来。
办公桌后的人翻文件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指节敲击桌面的频率也变缓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头,眼神里的冰碴融化了些,虽然依旧算不上温和,却比刚才柔和了许多:“……要喝咖啡吗?沈聿藏了罐蓝山,在柜子最上层。”
裴青玄笑了,点头:“好。”
雨声渐小,办公室里飘起淡淡的咖啡香。
沈桀端着咖啡杯递给他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耳尖却悄悄泛起了红——那模样,倒有了几分沈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