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卷宗上，将“萧瑾”二字照得愈发清晰。裴青玄捏着那枚刻字玉佩，指腹反复摩挲着边角的磨损，仿佛能透过冰凉的玉质，触到三年前那场血雨腥风的温度。
“二皇子……”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裹着冰碴，“我早该想到的。”
镇国公府素来支持太子，与野心勃勃的二皇子萧瑾政见相悖，明里暗里的交锋从未断过。
只是他那时年幼，总以为朝堂之争不过是文书往来的唇枪舌剑，从未想过会演变成满门抄斩的惨烈。
萧煜站在他身侧，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恨意，喉结动了动：“萧瑾城府极深，此事牵连甚广，不可轻举妄动。”
裴青玄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萧煜的眼神很沉，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审慎，“我会继续查，找到确凿证据前，你需得安分些。”
“安分？”裴青玄自嘲地勾了勾唇，眼中是一片痛楚，“我的家人含冤而死，我如何安分？”
话虽带刺，语气里却没了之前的讥讽，反倒像困兽的低吟，萧煜看着他紧攥玉佩、指节泛白的手，忽然伸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
那触感温热，带着不容错辨的安抚意味，裴青玄猛地一僵，像被烫到般想抽回手，却被萧煜按住。
“我知道你急。”萧煜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晚风拂过湖面，“但冲动只会让你也栽进去，相信我，给我时间。”
他的掌心很烫，烫得裴青玄心头那片冰封的湖，裂开了一道细缝，他看着萧煜眼底的认真，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施舍，只有平等的承诺。
良久，裴青玄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
这声应承，像一把钥匙，悄然打开了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门。
……
接下来的几日，裴青玄没再登台，只待在凤仪楼的房间里，对着镇国公府的旧物出神，那是他从火场里拼死抢出来的半块家徽，青铜质地，上面刻着“忠”字，边角已被熏得发黑。
萧煜没来找他，却总有些“巧合”的事发生，比如他画竹的宣纸快用完了，第二天就有内侍送来最好的徽宣；比如他随口提过一句想吃城南的桂花糕，傍晚就有专人捧着食盒送来，还带着余温。
王班主看在眼里，私下里搓着手跟裴青玄说：“青玄啊，三殿下这是真上心了……你看，是不是……”
“王班主。”裴青玄打断他，语气平淡，“做好你的戏班就是。”
他嘴上冷淡，心里却清楚，这些“巧合”都是萧煜的手笔，这人总是这样，笨拙地示好，却又不肯明说，像个藏着糖的孩子，既想给出去，又怕被拒绝。
这日傍晚，裴青玄正对着家徽发呆，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他反应极快，猛地侧身躲开——一支淬了毒的弩箭擦着他的肩头飞过，钉在墙上，箭羽还在嗡嗡震颤，箭尖泛着诡异的青黑。
是冲着他来的。
裴青玄眼底一凛，反手抽出藏在画筒里的软剑——那是他三年来从未离身的东西，剑身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谁？”他低喝一声，警惕地盯着窗外。
黑影没应声，反而从暗处甩出三道锁链，带着破空声缠向他的脚踝，裴青玄足尖点地，轻盈地跃上桌子，软剑横扫，斩断锁链的同时，已看清来人穿着黑衣，面蒙黑布，身手狠戾，显然是死士。
“二皇子派来的？”裴青玄冷笑，剑势愈发凌厉。他虽三年未在人前用剑，家传的剑法却早已刻在骨子里，每一招都带着决绝的杀意。
死士不语，只一味猛攻，两人在狭小的房间里缠斗，桌椅翻倒，墨砚碎裂，墨迹溅得满地都是。
裴青玄肩头不慎被划了一刀，血珠瞬间渗出来，染红了青灰色的长衫，就在死士的短刀即将刺向他心口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是萧煜。
他不知何时赶来，一身玄袍在暮色里翻飞，手里的长剑比月光更冷。
只一剑，就挑飞了死士的短刀，再一剑，已刺穿死士的肩胛，死士闷哼一声，见势不妙，转身想跳窗逃走，却被随后赶来的秦风一脚踹倒，死死按住。
“带下去，审。”萧煜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裴青玄身上。
看到他肩头的血迹，萧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快步上前，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伤着了？”
他想碰那伤口，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指尖微微发颤，竟有些不知所措。
裴青玄看着他眼底的急怒，心里忽然一暖，他收起软剑，用干净的布条按住伤口，声音平静：“皮外伤，不碍事。”
“不碍事？”萧煜瞪他一眼，语气却软了些，“毒箭都敢挡，你嫌命长？”
他说着，竟亲自扶着裴青玄坐下，又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不由分说地塞进他嘴里：“这是解毒的，先吃了。”
药丸带着淡淡的苦味，却奇异地让人安心，裴青玄看着萧煜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眉头还皱着，眼底的担忧藏不住。
“是萧瑾。”裴青玄低声说，“他知道我在查当年的事了。”
“我知道。”萧煜的声音沉下来，“敢动我的人，他找死。”
裴青玄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为自己处理伤口，忽然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坏，至少，可以相信他一点……
……
萧煜没让裴青玄留在凤仪楼，坚持要带他回府治伤。
“这里不安全。”他语气不容置疑，亲自扶着裴青玄上了马车，“在我查到萧瑾的罪证前，你必须待在我身边。”
裴青玄没反驳，他知道，萧瑾既然动了杀心，就不会罢休，凤仪楼确实不是久留之地，更何况，他心里那点不愿承认的依赖，也让他默许了这个安排。
马车里很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萧煜坐在他对面，目光总不自觉地落在他的伤口上，眉头皱得很紧，像在自责。
“是我疏忽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没想到萧瑾这么快就动手。”
“与你无关。”裴青玄看着他，“是我自己要查下去的。”
萧煜抬眼，撞进他的目光里，那双眼凤眼里，没了往日的冰冷，反而带着点温和的光，像融了雪的春溪。
他喉结动了动，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裴青玄没受伤的那侧肩膀，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他。
“以后，不许再这样冒险。”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强势，“要查，我们一起查。”
“我们？”裴青玄挑眉，语气里带了点戏谑，“殿下不怕被我这‘罪臣之后’连累？”
萧煜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心头一松，竟也跟着笑了笑，那笑容冲淡了他平日里的冷硬，多了几分少年气：“本王连你这‘戏子’都敢收，还怕什么罪臣之后？”
他刻意加重了“戏子”二字，带着点报复的意味，眼底却闪着狡黠的光。
裴青玄被他逗笑了，肩头的疼痛似乎都轻了些。他忽然凑近，指尖轻轻点了点萧煜的脸颊，声音带着刻意的诱惑：“殿下这是……承认我是你的人了？”
萧煜的脸“腾”地红了，猛地往后躲，撞在车壁上，发出闷响。他眼神躲闪，结结巴巴：“我、我只是……”
看着他这副纯情的样子，裴青玄笑得更厉害了。
马车颠簸着驶入萧煜的府邸，停在静院门口，萧煜先下车，再伸手扶裴青玄，指尖碰到他的手时，还在微微发烫。
“我让人来给你换药。”他扶着裴青玄往里走，声音还有点不自然。
“不用。”裴青玄抽回手，自己推开房门，“我自己来就好。”
他转身关门时，瞥见萧煜还站在门口，像个被丢下的孩子，眼底带着点失落，裴青玄的心莫名一软，补充道：“你……进来吧。”
萧煜的眼睛瞬间亮了，快步跟了进来，像得到了特许的小狗。
裴青玄坐在桌边，解开衣衫，露出肩头的伤口，伤口不算深，但划得很长，血已经止住，却依旧触目惊心。
他拿起药膏，刚想涂抹，手腕却被萧煜按住。
“我来吧。”萧煜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紧张，“你不方便。”
他的指尖很稳，蘸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周围，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裴青玄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颈侧，带着温热的气息，烫得他皮肤发麻，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萧煜。”裴青玄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哑。
“嗯？”萧煜抬头，眼底还带着专注，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颈窝。
两人距离极近，裴青玄能清晰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看到他眼底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没什么。”裴青玄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快些吧。”萧煜没再追问，低头继续涂药，只是耳根又红了。
窗外的竹影在月光下摇晃，像在轻轻诉说着什么。
屋内，药膏的清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两人交缠的呼吸，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将所有的戒备与疏离，都悄悄网在了里面。
【任务目标萧煜，当前好感度70（+5），征服欲20（-10）。任务进度：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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