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渊看着他骤然紧绷的侧脸，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眼底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忽然觉得，刚才那句话说得太狠了。
办公室里陷入死寂，只有空调的风带着凉意吹过。
过了许久，裴青玄才缓缓转过身，脸上的戾气敛去，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陆总查得倒是清楚。”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说吧，你的条件。”
陆凛渊知道，他动摇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母亲”那两个字，是这具身体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的执念。
他走过去，在裴青玄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前倾，双肘撑在膝盖上，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帮你拿回股份，让裴家嫡系身败名裂。作为交换，你的公司……并入凛风集团，但你拥有绝对的自主经营权。”
这条件苛刻又诱人，相当于让陆凛渊出钱出力，最后只换一个名义上的归属。
裴青玄抬眸看他，眼神锐利如刀：“陆凛渊，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不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从陆凛渊这种人手里。
陆凛渊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推到裴青玄面前，那是一枚有些陈旧的玉坠，雕着半朵残缺的莲。
裴青玄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玉坠……原主母亲的遗物，他一直贴身戴着，什么时候掉了？
他伸手去拿，陆凛渊却先一步按住了玉坠。他的指尖覆在裴青玄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皮肤传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侵略性。
“我想要什么，”陆凛渊的目光深邃如海，紧紧锁住裴青玄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松开手，看着裴青玄将玉坠紧紧攥在手心，指节泛白。
“考虑清楚了，给我打电话。”陆凛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步步紧逼的男人只是错觉。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侧头看了一眼坐在阴影里的裴青玄。
男人低着头，头发遮住了眉眼，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却又莫名地……让人想靠近。
“对了，”陆凛渊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裴总熬了三天，眼下都染上疲色了，再这么拼，小心没等到报仇，先把自己熬死了。”
说完，他带上门，将一室的寂静和裴青玄复杂的目光，都关在了里面。
办公室里，裴青玄摊开手心，看着那枚冰凉的玉坠。半朵莲，残缺得恰到好处，像是在等什么东西来补全。
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那种熟悉的、跨越了无数世界的钝痛。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原主的情绪，更是他自己的。
他拿出手机，翻到那个刚刚存下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落下。
合作？还是继续为敌？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霓虹闪烁，映照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罪恶。而他和陆凛渊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的一场商业酒会上，两人再次相遇。
裴青玄穿着一身黑色丝绒西装，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眉眼清冷，像一幅精致却易碎的画。他正被几个商场上的老狐狸围在中间，应付得游刃有余，眼底却藏着一丝不耐。
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不动声色地替他挡开了递过来的酒杯。
“裴总最近胃不好，这杯酒，我替他喝了。”陆凛渊的声音温和响起，他自然地站到裴青玄身边，姿态亲昵得仿佛两人是多年好友。
那几个老狐狸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这两位最近打得不可开交的商界新贵，关系竟然如此“融洽”。
裴青玄侧头看他，陆凛渊也正好转头，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陆凛渊冲他举了举杯，眼底带着点戏谑的笑意，然后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水晶灯下显得格外性感。
周围的人识趣地散开了。
“陆总倒是清闲。”裴青玄端起一杯果汁，语气平淡。
“再忙，也得过来看看我的……潜在合作伙伴。”陆凛渊凑近他，声音压得很低，“考虑得怎么样了？”
裴青玄没回答，反而问：“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会同意？”
陆凛渊笑了笑，目光扫过他颈间——那里，那枚小巧的半莲玉坠被他用红绳系着，露在了衬衫外面。
“因为，”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裴青玄的脸上，带着一种笃定的温柔，“我们是一类人。”
都是被困在过去的执念里，渴望着什么，又防备着什么。
裴青玄的心猛地一跳。
他看着陆凛渊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场交易，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关于股份和复仇。
他抬起杯，果汁的酸甜在舌尖蔓延：“合作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离我远点。”裴青玄的声音冷冽，“公事公办。”
陆凛渊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两人相离不远的手臂传过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酥麻感。
“好啊。”他答应得爽快，眼神却像黏在裴青玄身上一样，“公事公办。”
只是那眼神里的势在必得，却让裴青玄有种预感——
这句话，他恐怕是不会遵守的。
而这场以利益为名的合作，终将在一次次的试探与交锋中，彻底偏离轨道，燃起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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