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窗台，厨房瓷碗碰撞的轻响就钻入耳膜。
裴青玄披着厚外套走过去时，正撞见楚沉渊蹲在垃圾桶旁，指尖捏着片渗血的创可贴。
昨晚切芒果划的小口，今早做饭时又蹭破了，淡红的血珠在白皙的皮肤上，像雪地里落了颗碎朱砂，刺得人眼慌。
“你就不能小心点嘛？”裴青玄的声音冷得像晨雾里的霜，脚却不由自主迈向料理台，拉开抽屉翻出碘伏和新的创可贴，“每次都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浪费时间。”
楚沉渊抬头时，眼底还沾着刚醒的惺忪，看见那管碘伏，瞳孔却瞬间亮了些，像被点亮的小灯。
他乖乖伸出手，指节因为紧张微微蜷着，：“我想给哥做南瓜饼的，只是太久没做了，有些生疏。”
裴青玄没接话，只是扯过他的手放在掌心，他的指尖凉，触到楚沉渊温热的手背时，两人都顿了顿。
棉签蘸了碘伏，他刻意放轻力道，避开渗血的伤口边缘，只在周围轻轻擦。
楚沉渊的指尖颤了颤，却没缩，目光黏在裴青玄垂着的眼睫上——长长的，像蝶翼似的扫在眼下，明明是在关心，偏要装出不耐烦的样子。“哥，”他声音轻得像羽毛，“你刚才看我手的时候，眼里好像有光。”
裴青玄的棉签顿了半秒，随即又恢复动作，只是力道稍重了些，引得楚沉渊闷哼一声。
“你看错了。”他把创可贴往楚沉渊指头上一缠，指尖无意识压了压边缘，语气更冷，“只是怕你伤口感染，还得我送你去医院，耽误我看书。”
楚沉渊却笑了，指尖轻轻蹭过裴青玄的手背——凉得像玉石，却让他心口烫得发慌。
“就算是怕麻烦，也没关系。”他低声说，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只要你还愿意管我，就好。”
早餐摆上桌时，裴青玄才发现南瓜饼表面撒的核桃碎细得像沙，咬下去时甜糯里裹着淡淡的坚果香，和他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
这细节像根软刺，轻轻扎在心上，他嚼着饼，没说话，只默默喝了口温牛奶。
楚沉渊坐在对面，目光没离开过他的嘴角，像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喜欢。
直到裴青玄放下筷子，他才推过一碟豆沙包，声音放得比牛奶还软：“再吃个豆沙包？我按你以前的口味，少放了糖。”
“不用。”裴青玄拿起手机想刷行业新闻，屏幕却先弹出条推送——《陆氏前总裁陆知珩凌晨登机，疑定居加拿大》，配着他戴黑色口罩过安检的照片，背影孤得像片被风吹远的云，手里攥着个旧帆布包，裴青玄一眼认出，那是去年陆知珩生日，他送的通勤包。
【宿主，陆知珩的背包里……只有你以前给他的报表模板和几本专业书，他没带多少东西……】小狐狸的声音带着哭腔，【任务三完成度还是45%，系统说他这是“被迫逃离”，不算真正的幸福……】
裴青玄的喉结滚了滚，心里堵得发慌——他从没想过对陆知珩有别的心思，只是把他当尊重自己事业的上司、能说上话的朋友，可陆知珩却因为他，丢了熟悉的城市，丢了经营多年的公司，这份愧疚像块湿棉花，压得人喘不过气。
“看什么这么入神？”楚沉渊的声音突然贴过来，呼吸里带着南瓜饼的甜香，却裹着冷意。
他凑得极近，目光落在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眼底刚有的暖意瞬间凉透，“陆知珩走了，你很难过？”
“我没有。”裴青玄立刻按灭屏幕，语气硬邦邦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他只是……不该因为我，落到背井离乡的地步。”
这话像根引线，瞬间点燃了楚沉渊的不安，他伸手扣住裴青玄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裴青玄蹙眉，指腹摩挲着他腕间的红痕——那是昨天攥出来的印子还没消。
“不该因为你？”他的声音发颤，眼底翻涌着偏执，还有藏不住的慌，“裴青玄，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他？想着他走了，就没人再帮你离开我了？”
“楚沉渊，你能不能别这么不可理喻？”裴青玄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我只是愧疚——他明明有自己的人生，却被我的事搅得一团糟。”
“愧疚？”楚沉渊突然笑了，俯身凑近他，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颊，呼吸里的甜香全变成了冷意，“你对他的愧疚，比对我的在意还多？昨晚你做梦，喊的可是他的名字。”
裴青玄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确实梦到了陆知珩，梦里陆知珩递来份签好字的离职申请，说“裴秘书，你不用觉得抱歉”，可梦里陆知珩的脸始终模糊，像隔了层雾，他醒时只记得那份沉甸甸的愧疚。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语言格外苍白，只能闭紧嘴，保持沉默。
楚沉渊看着他的沉默，眼底的不安越来越浓，像要溢出来。他猛地把裴青玄拽起来，用力抱进怀里，手臂勒得人发疼，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哥，别想他了好不好？他走了，以后没人跟我抢你了。你只能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别再让我慌了。”
夜色漫进房间时，床头灯的暖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楚沉渊把裴青玄抵在床头，指尖轻轻划过他颈后的腺体——那里的永久标记已经淡成浅粉色，却还缠着他的雪松味信息素，像个拆不掉的烙印。
他的吻落在裴青玄的锁骨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轻，声音沙哑得像浸了水：“哥，今天给我答复，好不好？”
裴青玄的身体绷紧，指尖攥着楚沉渊的睡衣，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他能清晰感觉到楚沉渊的心跳，快得像要撞开胸膛，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颤抖，连呼吸都带着怕被拒绝的慌。
这个人，永远用偏执裹着脆弱，用占有藏着不安，明明是个能掌控一切的人，在他面前却像个怕丢了糖的小孩。
“我爱你，哥。”楚沉渊突然停下动作，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蹭过他的鼻尖，声音轻得像哀求，“你就说一句，哪怕是骗我的，我也信。我会把所有都给你，我再也不逼你了，只要你说你爱我。”
裴青玄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在睫尖打转，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任务二的规则像道无形的墙，堵得他喉咙发紧，他不能对爱慕者说“爱”，哪怕这份爱是真的，是藏在心底快溢出来的真。
楚沉渊等了很久，久到他的呼吸渐渐冷下去，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来。
他看着裴青玄紧闭的嘴唇，看着那滴砸在自己手背上的眼泪——烫得像火，烧得他心口发疼。“还是不愿意啊……”他笑了笑，笑声里全是自嘲的涩。
可就在这时，裴青玄突然抬起手，指尖轻轻蹭过他的脸颊——动作很轻，带着点笨拙的试探，像在安抚一只不安的小兽。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仰头，吻了吻楚沉渊攥着自己手腕的手，吻过那道还贴着创可贴的伤口，然后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皮肤。
这个动作让楚沉渊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猛地顿住。他不敢动，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怕一动，裴青玄就会推开他。直到裴青玄的手臂收得更紧，像在确认什么，他才缓缓放松身体，用同样轻的力道，把裴青玄抱得更紧。
“哥……”楚沉渊的声音发颤，指尖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哄一个易碎的珍宝，“这样就好……这样就够了。”
裴青玄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眼泪浸湿了楚沉渊的睡衣，带着他藏不住的爱——他不能说，就用动作告诉他，他不是不爱，只是不能说。
窗外的月光很淡，像蒙了层薄纱。楚沉渊抱着裴青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头发，眼底的不安渐渐被一丝微弱的暖意取代，却还是不敢放松——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怕哪天裴青玄连这样的动作都不愿给了。
而此刻的加拿大机场，陆知珩攥着那个旧帆布包，包里的报表模板还带着裴青玄的字迹。
他抬头看着陌生的天空，终于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走了，不是因为还惦记裴青玄，只是想逃离那个满是遗憾的城市，这份“解脱”，不过是换个地方，慢慢消化那份无疾而终的欣赏。
楚家别墅的卧室里，两人还维持着相拥的姿势。裴青玄的呼吸渐渐平稳，手指无意识地勾着楚沉渊的睡衣下摆，像在确认他还在。
楚沉渊的吻落在他的发顶，带着珍惜的轻，眼底的偏执淡了些，却还是藏着一丝怕失去的慌。
任务三的完成度依旧停在45%，没有人真正抵达幸福。
楚沉渊得到了裴青玄的人，得到了他沉默的温柔，却还是怕哪天这份温柔会消失；陆知珩离开了伤心地，却带不走心底的遗憾；裴青玄困在任务与真心之间，只能用沉默的动作，诉说着那句说不出口的“我爱你”。
这场由执念与爱意编织的囚笼里，他们都在笨拙地靠近，又在不安地退缩，只能借着深夜的相拥，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支撑着下一个日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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