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的片场还浸在墨色里，苏晚星攥着保温杯站在路灯下，哈出的白气在冷风中瞬间消散。昨天顾时衍让她早到，她索性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半小时，没想到刚走到化妆间门口，就看见他的助理小陈正踮脚往门上贴暖宝宝。

“苏小姐，您来得真早。”小陈转过身，手里还捧着个保温箱，“顾哥说您昨天淋雨着凉，让我备了姜茶和热粥。”

保温箱里的陶瓷碗还冒着热气，皮蛋瘦肉粥熬得绵密，姜茶里加了红枣，甜得恰到好处。苏晚星捧着碗站在原地，看着化妆间门缝里透出的暖光——顾时衍应该早就到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小声问。

“凌晨四点就来了。”小陈挠挠头，“顾哥说今天第一场戏要吊威亚，想先去场地试试设备。”

苏晚星的心跳顿了顿。《月光入怀》里有场陆知珩救下坠楼温阮的戏，需要她从三楼高的布景上往下跳，顾时衍在下面用威亚接住她。昨天对戏时她提过有点恐高，没想到他竟记在了心上。

正想着，顾时衍从外面走进来，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发梢还沾着晨露。看到她手里的粥碗，他眼底漾起点笑意：“趁热喝，等下吊威亚耗体力。”

“你也没吃吧？”苏晚星把另一份没开封的粥推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到块微凉的玉。

他没躲开，接过粥碗时低声道：“昨天教你的哭戏技巧，还记得吗？”

“记得。”她点头，想起昨天他说“把刁难你的人都想成让你难过的事”，脸颊有点发烫。

化妆间渐渐热闹起来，周明轩带着助理进来时，正好撞见顾时衍帮苏晚星整理被风吹乱的围巾。他阴阳怪气地笑了声：“时衍，你对新人也太照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呢。”

顾时衍系围巾的手顿了顿，抬眼时目光平淡：“周老师要是有空操心别人，不如多练练台词。昨天你那句‘我从未爱过你’，念得像在念菜单。”

周明轩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苏晚星低下头喝粥，嘴角却忍不住悄悄上扬——原来顶流怼人时，都带着这么不动声色的杀伤力。

第一场吊威亚戏比想象中更难。苏晚星站在布景台上往下看，片场的灯光像星星一样散在脚下，腿肚子控制不住地发颤。导演在下面喊“准备”，她深吸一口气刚要跳，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顾时衍不知什么时候也系好了威亚，站在她身边：“别怕，我在下面接着你。”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等下往这边倒，我会抓稳你。”

他的掌心温热，力道沉稳，像给她吃了颗定心丸。苏晚星点点头，闭着眼纵身跳下去。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感让她心脏骤停，下一秒却撞进个坚实的怀抱。顾时衍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威亚的拉力让两人在空中晃了晃，他低头时，呼吸正好落在她的发顶。

“抓到你了。”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笑意，不像陆知珩，倒像他自己。

苏晚星抬头，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阳光穿过布景的缝隙落在他睫毛上，碎金似的光点晃得她头晕，直到导演喊“卡”才猛地回神，挣扎着要下来。

“别动。”他按住她乱晃的腿，“威亚还没停稳。”

周围传来工作人员的低笑，苏晚星的脸瞬间烧起来，只能把脸埋在他的冲锋衣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雪松味——和他车里的香水味一模一样。

中午休息时，苏晚星被周明轩的助理堵在道具间。对方把一叠照片摔在她面前，全是她昨天坐顾时衍车回酒店的画面，角度刁钻，看起来格外亲密。

“苏小姐，”助理笑得不怀好意，“这些照片要是发到网上，你说粉丝会怎么想？”

苏晚星的指尖冰凉。她知道这是威胁，可看着照片里顾时衍替她挡开镜头的侧脸，突然鼓起勇气：“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助理凑近一步，“帮我们家周哥拿到陆知珩的角色分析手稿。他说你肯定有办法，毕竟……”

“她没办法。”

顾时衍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拿着两个三明治，靠在门框上，目光冷得像冰，“周明轩想要手稿，让他自己来问我要。至于这些照片，”他扫了眼地上的照片，“你们尽管发，正好让大家看看，周老师的助理有多闲。”

助理吓得脸色发白，捡起照片就跑。苏晚星看着顾时衍走进来，把金枪鱼三明治递给她：“你喜欢的口味。”

“你怎么知道……”她愣住了。

“上次看你吃盒饭，把金枪鱼都挑出来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苏晚星咬着三明治，突然想起高中时。有次美术联考，她忘了带画板，急得在考场外哭，是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把自己的画板塞给她，还替她向监考老师解释。当时她只顾着道谢，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只记得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画着梧桐树的速写本——和昨天顾时衍落在化妆间的速写本，一模一样。

“顾老师，”她鼓起勇气抬头，“高中时……”

话没说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林姐在电话里急吼吼地说：“星星，你快看热搜！有人把你跳威亚的视频剪了，说你故意往顾时衍怀里扑！”

苏晚星手忙脚乱地打开微博，苏晚星碰瓷顾时衍#的词条已经冲上热搜第三。视频里她跳下来的画面被放慢，配上暧昧的背景音乐，看起来确实像故意投怀送抱。评论区里，顾时衍的粉丝已经炸开了锅。

“果然是想红想疯了！”

“心疼我家时衍，被这种新人缠上太倒霉了！”

“抵制《月光入怀》，换女主角！”

她的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带着颤音。顾时衍拿过她的手机翻看，眉头越皱越紧。他转头对自己的经纪人说：“让公关部准备声明，把完整监控放出去。”

“可这样会显得我们太重视她……”经纪人有点犹豫。

“就说我不希望合作演员被污蔑。”顾时衍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现在就去办。”

看着经纪人匆匆离开的背影，苏晚星突然鼻子发酸：“其实不用……”

“温阮不会让陆知珩受委屈，我也不会让我的搭档受委屈。”他看着她，眼神认真，“这不是帮你，是我该做的。”

下午拍摄时，片场的气氛格外诡异。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周明轩更是时不时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苏晚星强忍着心慌拍戏，直到顾时衍的经纪人带来消息：完整监控已经放出，公关声明也发了，热搜正在下降。

“顾哥让我告诉你，别担心。”经纪人把一杯热可可递给她，“他说下午有场吻戏，让你保持状态。”

苏晚星握着热可可的手猛地一颤。她差点忘了，今天的重头戏是陆知珩在雨里强吻温阮的戏。

傍晚时分，人工降雨机开始工作，细密的雨丝打在身上，冷得人发抖。苏晚星穿着单薄的连衣裙，站在布景的街头等顾时衍。他穿着黑色大衣走过来时，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眼神里带着陆知珩该有的偏执。

导演喊“开始”后，他一步步逼近，把她困在怀里和墙壁之间。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视线，苏晚星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和自己的一样快。

“温阮，别再躲着我了。”他低头，声音带着角色的沙哑，气息却拂在她的唇上。

苏晚星的心跳乱得像鼓点，闭着眼等待那个吻落下。可预想中的触碰没有来，她睁开眼，看见顾时衍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眼神里带着点挣扎。

“卡！”导演不耐烦地喊，“顾时衍，你怎么回事？吻下去啊！”

顾时衍猛地回神，道歉后重新站位。这次他没有犹豫，低头吻了下来。雨水的凉意混着他唇齿间的温热，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苏晚星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导演喊“卡”，她才猛地推开他，脸颊烫得能煎鸡蛋。顾时衍的耳尖也红了，别过头递给她条毛巾：“先擦擦。”

收工时雨还没停。苏晚星站在屋檐下等车，顾时衍的车又悄无声息地停在面前。司机摇下车窗：“苏小姐，顾哥说雨太大，让我送您回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裤脚，犹豫着坐了进去。车里暖气很足，顾时衍从后座递来条毛毯：“裹上，别感冒了。”

他今天没坐这辆车，苏晚星却在副驾的储物格里看到了本速写本。她鬼使神差地翻开来，第一页就是幅梧桐树下的素描——穿校服的女生背对着镜头，手里拿着画筒，和高中时的自己一模一样。

速写本突然被抽走。顾时衍不知什么时候坐进了后座，呼吸有点乱：“别看……”

“是你。”苏晚星转头看他，眼眶突然红了，“高中时把画板借给我的人，是你对不对？”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晚星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车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苏晚星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笑了——原来那些看似巧合的照顾，全是他藏了多年的心意。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时衍发来的微信：“明天还吊威亚，早点来，我教你技巧。”

苏晚星看着屏幕，指尖在“好”字后面加了个笑脸。她知道，这场被全网质疑的合作，早已变成了只有他们懂的秘密。而那些铺天盖地的恶评和刁难，在这份藏了太久的温柔面前，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毕竟，她的身后，站着他啊。

雨吻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