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苏晚星刷着手机的手指越攥越紧。屏幕上，沈曼被迫退圈#的词条刚冒头就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沈曼带病工作#的热搜，点进去全是她戴着口罩进出医院的照片，配文写着“敬业艺人遭网暴，令人心疼”。

“他们买了多少水军？”她的声音发涩，指尖划过那些刻意打了柔光的照片——沈曼穿着宽松的病号服，眼角带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时衍刚挂了付景然的电话，闻言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屏幕上还停留在和付景然的聊天界面：“沈董找了三家头部公关公司，连带着他参股的那几家媒体，一上午发了两千多条通稿。”他扯了扯领带，平日里温和的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戾气，“他们甚至找了几个‘医学专家’，说沈曼是因为长期抑郁才诈捐，把脏水往心理疾病上泼。”

苏晚星点开一条被顶到前排的评论，是某知名情感博主写的：“我们都该反思，是不是对女性太苛刻了？沈曼不过是一时糊涂，至于把人逼到退圈吗？反观某些人，踩着前辈上位还装无辜，吃相太难看。”下面跟着几千条附和，不少人开始@苏晚星的账号，骂声不堪入目。

“风向全被带偏了。”她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胸口闷得发疼。张叔叔还在医院里躺着，张雅不敢去上课，而沈曼靠着一场精心策划的“悲情戏”，不仅全身而退，还成了众人同情的受害者。

顾时衍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蜿蜒的痕迹。“付景然刚发消息，说沈曼的团队正在联系他的工作室，想让他发条‘同行互助’的微博，被他怼回去了。”他仰头喝尽杯中的酒，喉结滚动的弧度里藏着压抑的怒火，“沈董甚至找到了我爸那里，说愿意把城西的项目让出来，只求我们别再追究。”

“你爸怎么说？”苏晚星抬头看他，眼底还存着一丝希冀。

“我爸让他滚。”顾时衍的声音冷得像冰，“但老家伙耍了个阴招，他对外放话，说顾家仗势欺人，逼得沈家女儿抑郁退圈。现在不少老牌企业家都在背后议论，说我们年轻人做事太绝。”

苏晚星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终于明白沈家的算盘——他们不在乎真相，只在乎舆论。只要把自己塑造成“被资本打压的弱者”，就能靠着大众的同情心翻盘。而顾时衍和付景然的反击，反倒成了“仗势欺人”的证据。

“付景然那边也炸了。”顾时衍拿起手机，点开付景然发来的截图，是某电影投资群的聊天记录，有人说“付景然为了抢资源，联合顾时衍搞沈曼”，还有人附和“这俩人早就想垄断市场了”。“他刚把那个造谣的制片人拉黑了，估计以后合作是没戏了。”

苏晚星看着那些恶意揣测的文字，突然觉得无比荒谬。他们明明是受害者，却要被钉在“霸凌者”的耻辱柱上；沈曼明明是始作俑者，却能披着“受害者”的外衣，在舆论的庇护下全身而退。

“太不服气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不是委屈，是愤怒到极致的无力，“张叔叔的军功章被说成假的，张雅被网暴到不敢出门，我们凭什么要忍？”

顾时衍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和她一样的不甘：“我知道。”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坚定，“我比你更不服气。从颁奖礼收到那张照片开始，我就在忍，忍她的试探，忍她的造谣，忍她一次次踩我们的底线。可现在看来，对这种人，根本不能忍。”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苏晚星走到窗边，看见沈曼的车正缓缓驶离小区。车窗降下，沈曼戴着墨镜，却对着他们公寓的方向，缓缓勾起了嘴角，那笑容里的得意，隔着百米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在炫耀。”苏晚星的指尖掐进掌心，“她在告诉我们，就算我们有再多资源，她还是能全身而退。”

顾时衍走到她身边，目光如炬地盯着那辆远去的车：“她以为这是结束，其实是开始。”他拿出手机，给付景然发了条消息：“别管那些老家伙怎么说，查沈氏和海外公司的资金链，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在靠什么撑着。”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转头看向苏晚星，眼底的怒火已被一种更坚韧的东西取代：“他们越是想靠舆论翻身，我们就越要找到实锤。我就不信，这世界上还有不透风的墙。”

苏晚星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付景然在视频里说的话：“顾时衍这人，看着温和，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他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此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倔强。那不是冲动的愤怒，是被不公激起的、势在必得的锋芒。

“基金会刚才发了新声明。”林姐的消息弹了出来，“还是没点名，但加了句‘将配合警方调查’。估计是被沈董施压了，不敢说得太明。”

评论区里，沈曼的粉丝还在狂欢：“看吧，根本没证据，就是诬陷！”“赶紧道歉！还曼曼一个清白！”

顾时衍扫过那些评论，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没达眼底：“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场。”他拿出一份文件，是沈曼表哥的银行流水，“付景然的人查到，他欠的三百万赌债，昨天被一个匿名账户还上了，而那个账户的开户行，就在沈氏集团楼下。”

苏晚星看着流水单上的日期，正是沈曼表哥被催债公司堵住的那天。“这算不算证据？”

“算，但不够。”顾时衍把文件收好，“我们要的，是能让她永远翻不了身的证据。”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湛蓝的天空上，“沈曼不是出国散心吗？正好，让她看看，等她回来的时候，这风向会不会变。”

苏晚星知道，他说的“风向”，不是靠公关公司买通稿就能扭转的风向，是真相大白后，大众自发的、无法被操纵的舆论。

顾时衍的手机响了，是付景然打来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戏谑，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刚收到消息，沈曼在机场接受采访，说‘感谢顾时衍和付景然的包容’，还说‘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你说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让她演。”顾时衍的声音平静无波，“演得越欢，摔得越惨。”他顿了顿，补充道，“你那边查到多少？”

“不少。”付景然的声音沉了下来，“沈氏这几年一直在做海外投资，账目乱七八糟的，估计不干净。给我点时间，我让审计组的人好好扒扒。”

挂了电话，顾时衍看向苏晚星，眼底的阴霾散去了些：“别被现在的风向影响。沈曼能靠公关暂时蒙蔽大众，但她堵不住所有知情人的嘴，更藏不住所有证据。”

苏晚星点点头，心里的不甘渐渐被一种更坚定的情绪取代。是，他们现在是输了舆论，是看着沈曼得意地全身而退，是憋着一口无处发泄的气。但这口气，会变成最锋利的刀，在沈曼最得意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窗外的阳光正好，风卷着花香穿过阳台。苏晚星拿起手机，重新点开那些骂声一片的评论区，这一次，她不再觉得刺眼。因为她知道，真相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而沈曼这场精心编织的“悲情戏”，终将在某个清晨，被阳光戳穿所有的谎言。

顾时衍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们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谁才是那个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苏晚星靠在他怀里，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鸣笛声，突然觉得，这场逆风局，他们未必会输。只要他们还握着彼此的手，还攥着那份不甘，就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而沈曼此刻的全身而退，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短暂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