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的私人飞机滑过云层时，苏晚星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银行流水出神。
那串与沈氏集团开户行高度吻合的账号，像一条藏在暗处的蛇，隐约吐着信子，却始终不肯露出全貌。
“付景然的审计组查到，沈氏海外子公司的账目里，有三笔流向瑞士银行的匿名汇款，时间正好对应着三年前那笔慈善捐款的公示期。”顾时衍将刚打印出来的文件推到她面前，纸张边缘被他捏出了褶皱，“金额和当年承诺捐赠的数目，只差了三十七万。”
苏晚星指尖划过那串数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三十七万，或许对沈氏这样的企业来说不值一提，却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能证明这三笔汇款与慈善项目无关的话。
“瑞士银行的保密协议……”她抬眼看向顾时衍，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涩意。这种级别的金融隐私，不是轻易能撬动的。
“我托人查了那家子公司的法人。”顾时衍调出一份简历，照片上的男人西装革履，眉眼间却透着一股精明的油滑，“沈曼的远房表舅，周明宇。五年前突然从国企辞职，接手了沈氏在海外的烂摊子，现在住在美国的比弗利山庄，名下有三辆限量版跑车。”
苏晚星看着简历里周明宇的住址，突然想起张雅（张叔叔的女儿）昨天发来的消息。小姑娘怯生生地说，张叔叔病房外总有人徘徊，像是在监视。那时她只当是沈家的警告，现在想来，或许不止于此。
“他们在怕什么？”她轻声问，更像是在问自己。如果只是简单的诈捐，沈家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顾时衍没说话，只是点开一段录音。
电流声滋滋作响里，传来付景然压低的声音：“周明宇上周去了趟巴拿马，跟当地一家洗钱公司的负责人见过面。我让人跟着他，发现他回美国后，第一时间给沈曼的私人账户转了两百万美金。”
录音戛然而止。苏晚星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洗钱。这两个字比诈捐更沉重，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足以掀翻整个沈家。
“付景然说，沈氏这几年表面风光，其实资金链早就断了。”顾时衍的声音沉得像深潭，“房地产项目烂尾，海外投资亏损，全靠拆东墙补西墙撑着。那笔慈善捐款，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兑现，只是用来粉饰太平的幌子。”
苏晚星想起沈曼在机场采访时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突然觉得一阵恶寒。
原来那不是演技，是破釜沉舟前的故作镇定。他们以为沈家在打舆论战，其实对方早已被逼到了悬崖边，每一步都踩着刀尖。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雨点又开始敲打玻璃，像是在应和室内凝重的气氛。
顾时衍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护工发来的照片——张叔叔的病房门口，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往里张望。
“我去趟医院。”顾时衍抓起外套，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我跟你一起去。”苏晚星立刻起身，指尖却被顾时衍按住。
“你留在这里，把周明宇的资料整理好。”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是难得的温和，“付景然说，沈曼在国外也没闲着，正联系媒体说你‘插足’我们的感情，准备打感情牌。你得盯着点舆论，别让她钻了空子。”
苏晚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叮嘱：“小心点。”
顾时衍笑了笑，弯腰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等我回来。”
门关上的瞬间，苏晚星立刻打开了微博。
苏晚星小三#的词条果然已经爬上了热搜榜尾，点进去全是匿名爆料，说她早在顾时衍和沈曼“交往期间”就暗送秋波，还附了几张角度刁钻的偷拍照——那是去年电影节后台，她不小心被人群挤到顾时衍怀里的瞬间。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沈曼的粉丝像找到了新的战场，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的私生活，连带着她主演的影视剧都被刷了一星差评。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苏晚星深吸一口气，点开与林姐的对话框，“把我和顾时衍的相识时间线整理出来，重点标注我们确定关系是在沈曼多次示好被拒之后。另外，联系那个发偷拍照的营销号，问他愿不愿意透露是谁给的料。”
林姐回复得很快：“已经在弄了。不过沈曼这次找的人很谨慎，所有爆料都隔着好几层，怕是很难查到源头。”
苏晚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她知道沈曼的用意——用私生活的污名转移公众对诈捐事件的注意力，同时彻底毁掉她的事业。一个被贴上“小三”标签的女艺人，就算以后真相大白，也很难再被主流市场接受。
就在这时，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沈氏集团股价今日暴跌5%，起因是某匿名账户抛售了一千万股流通股。
苏晚星猛地坐直了身体。是付景然干的？还是……另有其人？
她刚要给顾时衍发消息，手机先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海外号码。犹豫片刻，她按下了接听键。
“苏小姐，我知道你在查沈曼。”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处理，听起来有些失真，“我有她挪用慈善资金的证据，但我需要交换条件。”
苏晚星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对方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沈曼欠我的，远比她欠你们的多。”
“什么条件？”苏晚星握紧手机，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但现在，她没有退路。
“帮我把周明宇在巴拿马的照片发给美国司法部。”对方报出一个邮箱地址，“那些照片能让他牢底坐穿，也能让沈曼脱不了干系。作为交换，我会把沈曼亲自签字的捐款截留协议发给你。”
苏晚星沉默了。她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更不知道这份“交易”背后藏着多少风险。但如果放弃这个机会，他们可能还要在黑暗里摸索更久。
“我怎么相信你？”她问。
“你可以不信。”对方的语气很平淡，“但你应该清楚，这是你们离真相最近的一次。明天早上八点，我会查看邮箱。如果没收到照片，我们就当从没联系过。”
电话被挂断了。苏晚星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冰凉。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淹没。她突然想起顾时衍临走前的眼神，那里面有担忧，有坚定，还有一丝她当时没读懂的……疲惫。
这场战争，早就不止是为了真相。
它裹挟着太多人的欲望、仇恨和不甘，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困住了所有人。
她打开电脑，调出周明宇的资料。付景然的人果然拍到了他在巴拿马的照片，背景里能清晰地看到那家洗钱公司的招牌。把这些交给美国司法部，无疑是把周明宇往死路上逼，也彻底断绝了和沈家和解的可能——如果还有和解余地的话。
苏晚星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邮件发送界面。收件人那一栏，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敲下了那个陌生的邮箱地址。
就在邮件即将发送的瞬间，手机屏幕亮了，是顾时衍发来的消息：“张叔叔没事，我在回来的路上。查到一个有意思的事，抛售沈氏股票的是沈董的弟弟，也就是沈曼的二叔。”
苏晚星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突然停住了。
沈家内部……出事了？
她看着屏幕上顾时衍的消息，又看了看邮箱里那封即将发出的邮件，突然意识到，这场看似只有他们和沈家对峙的战争，其实早已暗流涌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那些蠢蠢欲动的欲望，正在这场暴雨里，慢慢露出獠牙。
最终，她按下了发送键。
无论前方是陷阱还是坦途，她都必须走下去。不为别的，只为张叔叔病房里那枚蒙尘的军功章，为张雅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的夜晚，也为那些被谎言蒙蔽的善良。
雨夜里，苏晚星独自坐在电脑前，看着窗外被闪电照亮的夜空。她知道，从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而这场与沈曼的较量，终于要撕开温情脉脉的伪装，露出最残酷的底色。
门开了，顾时衍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看到她坐在电脑前，他愣了一下，随即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还没睡？”
苏晚星抬头看他，眼底有太多情绪翻涌，最终只化作一句：“我们可能……要有新发现了。”
顾时衍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什么都没问，只是弯腰把她抱进怀里。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雨水的清新和淡淡的雪松味，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坚定，“天亮之前，总会有光的。”
苏晚星靠在他怀里，听着窗外的雨声，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是啊，天亮之前总会有光的。哪怕现在风雨如晦，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只要他们还能这样互相支撑着站着，就总有等到日出的那一刻。
而此刻在大洋彼岸，沈曼刚结束一场慈善晚宴。
她穿着高定礼服，端着香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纽约的万家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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