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警官的警告短信像一块冰,瞬间浇灭了蔚衍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听雨斋故址……匿名线人……极度危险……”每一个词都透着不祥。但笔记上那幽蓝色的倒计时冷酷地跳动着:23:18:34。镜中侵蚀在加剧,他眼角那颗红痣传来阵阵灼痛,脑中的女子哭泣声也变成了断断续续、充满诱惑性的低语:“来……找我……你知道我在哪儿……”
没有时间犹豫了。蔚衍将朱砂混着烈酒涂在手腕和额前——这是笔记中提到的临时辟邪法。他背上装有破煞符、火药和其他工具的背包,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城西待拆迁区如同一个巨大的废墟墓场,断壁残垣在惨淡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剪影。根据模糊的线索,“听雨斋”应该就在这片区域的中心。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烂物的气味,但更深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与那日王宅门口闻到的如出一辙。
他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瓦砾之间,手中的强光手电是唯一的光源。那女子的低语声在这里变得清晰起来,仿佛就在耳边:“左转……对,穿过那道破门……我在井边等你……”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牵引着他的脚步。蔚衍心中警铃大作,努力抵抗着这种精神牵引,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着低语指示的方向移动。
终于,一片相对完整的宅院轮廓出现在眼前。门楣上模糊可辨“听雨斋”三个字。院门早已腐朽倒塌,院内杂草丛生,一口巨大的、用青石垒砌的井台矗立在院子中央,井口黑黢黢的,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巨口。而井台旁,果然立着一面等人高的、布满污渍的古老铜镜。镜框是暗红色的木头,雕刻着繁复的、已经有些磨损的花鸟图案。
就在蔚衍的目光触及铜镜的瞬间,异变陡生!
镜面并没有映出他和院落的景象,而是如同水面般波动起来,浮现出清晰的画面:一个穿着清末服饰的美丽女子(想必就是晚晴)正对镜梳妆,眉眼含愁。接着,画面一闪,变成她与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争执,男子粗暴地抢走了她手中的胭脂盒。最后,画面定格在女子被一条白绫勒住脖颈,痛苦挣扎的场景,而背景……似乎就是这间“听雨斋”的内室!镜中的晚晴,眼睛突然转向镜外的蔚衍,流下两行血泪,嘴唇开合:“救我……或者……替我……”
强烈的怨念和死亡的景象冲击着蔚衍的大脑,他感到一阵眩晕,眼角红痣的灼痛感几乎让他叫出声。与此同时,那本在他背包里的《守夜人笔记》突然变得滚烫,自动飞出,悬停在铜镜前方。笔记哗啦啦翻动,停留在描绘“镜影侵蚀”的那一页。只见那页纸上,代表蔚衍的简笔人像旁边,一个与他轮廓相似、但眼角带着红痣的黑色影子正逐渐变得清晰、凝实,仿佛要挣脱纸面!
“糟了!这面铜镜是晚晴怨念的核心载体之一,它正在加速‘镜影’的分离过程!” 蔚衍瞬间明白了这第三个倒计时的真正含义——不仅是心智侵蚀,更是要在这面“源镜”前,将他的一部分生生剥离出去,创造一个受晚晴控制的“镜影傀儡”!
他必须立刻行动!按照笔记提示,切断与这面镜子的联系!他猛地咬破指尖,挤出几滴鲜血抹在笔记上那个即将成型的黑影上,同时口中念诵起笔记记载的、拗口而古老的安魂咒文。鲜血滴落,笔记上的黑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扭曲了一下,变得淡了一些。但与此同时,那面铜镜中的晚晴影像变得更加狰狞,整个镜面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黑色雾气,雾气中,无数只苍白的手臂伸出,抓向蔚衍!
蔚衍急速后退,从背包中抓出一把混合了朱砂的火药,撒向铜镜。火药触及黑雾,发出“噼啪”的爆燃声,那些手臂如同被灼伤般缩回。借着这个空隙,他试图冲上前,用笔记中描绘的“封镜符”暂时封印这面邪镜。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镜框的刹那,整个听雨斋的地面剧烈震动起来!井台方向传来“咕嘟咕嘟”的冒泡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爬出。而更让他心惊的是,院墙的阴影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几个人影——正是之前上门调查的张警官和林警官,还有两名穿着制服、手持特殊仪器的陌生面孔。他们显然看到了蔚衍刚才“施法”的一幕,脸上写满了震惊、警惕和难以置信。
“蔚衍!立刻停下你手中的动作,双手抱头,靠墙站好!”张警官举枪厉声喝道,但他的眼神除了职业的锐利,还透着一丝看到超常现象后的惊疑不定,“我们接到报警,这里有无关人员非法闯入并进行……怪异活动!”
蔚衍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在现实世界与超自然威胁的夹缝中,他被堵在了这个诡异的核心之地。前有蕴含百年怨念的邪镜与可能爬出怪物的古井,后有即将介入的现实力量。而那个幽蓝色的倒计时,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跳动着:22:47:11。
镜中的晚晴,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计谋得逞的、冰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