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瑶指尖再叩,响指落地时竟带起细碎的回音,像石子敲在结了冰的湖面,层层荡开。众人只见她左眼骤然沉成深不见底的墨色,寒得像千年不化的玄冰,右眼却浮起熔金般的光,两色瞳孔在流转的星光里对峙,诡谲中透着一种奇异的平衡。
“嗡——”
一道暗影从她身后的星流中剥离,落地时卷着细碎的黑雾,凝出个与苏清瑶容貌一般无二的身影。只是这身影一身玄衣,墨色长发用银链松松束在脑后,背后展开六对蝙蝠似的黑翼,羽膜泛着冷冽的光。她右手握着柄骨白色的死神镰刀,弧度优雅如新月,刃口却隐有暗红流光,仿佛浸过无数魂魄的血。
云夜“啧,千年了,你还是改不了这折腾的性子。”
暗影苏清瑶——阿夜抬眼时,纯黑的瞳孔里映不出半点星光,语气懒洋洋的,却透着与苏清瑶截然不同的桀骜。
云夜“当年说好你管光明我管暗影,各守一边,现在把我从封印里拽出来,就为了看个睡死的凡人?”
库忿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不自觉按上腰间的武器,嘟囔道。
库忿斯“这煞星怎么也出来了……”
当年在阿瑞斯军营,他可没少被这黑暗双生子追着用镰刀削铠甲边缘,至今想起那刃口的寒气都发怵。
徐霆飞抱着胳膊靠在星流凝成的石壁上,扯了扯嘴角。
徐霆飞“这就是传说中左护法的另一半力量?看着……挺不好惹啊。”
乔奢费拉了拉安迷修的衣袖,指尖微颤:“瑶瑶这是真急了,连阿夜都请出来了。”安迷修望着那对黑白双生的身影,眉头微蹙——他知道苏清瑶体内沉睡着这股力量,却极少见到她主动唤醒,除非是遇上了千钧一发的事。
苏清瑶没理会阿夜的抱怨,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被安迷修扶着的李昊天。
苏清瑶“他不一样。刑天亲自选的人,我要知道他那点死神赋到底藏着几分深浅。”
#云夜“死神赋?”
阿夜挑眉,黑翼轻轻扇了扇,带起的风扫过李昊天额前的碎发。她提着镰刀走到李昊天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眉心轻点,一道黑气顺着指尖渗入,像条小蛇钻进皮肉。
片刻后,阿夜猛地收回手,指尖的黑气竟像被烈火灼烧般蜷成一团,消散在星流里。
#云夜“有意思。”
她轻咂嘴唇,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掠过一抹讶然之色。
#云夜“藏得够深啊——表层是凡人的命格,底下却裹着层冥火。不算强,但够韧,像是……被谁刻意养过的。”
苏清瑶“养过?”
苏清瑶继续追问,左眼中的墨色似乎淡去了一些。
苏清瑶“是冥界的人动的手?”
#云夜“不像。”
阿夜摇头,用镰刀柄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云夜“更像是带着阿瑞斯血脉的人,用冥界的法子养出来的。你看这火色,偏暖,不像冥界那种能冻裂魂魄的阴寒路数。”
她不由得再次将目光瞥向李昊天。
#云夜“而且他魂魄里有刑天铠甲的气息压着,这死神赋醒不了,也伤不了他自己——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库忿斯终究没能按捺住,骤然插嘴道。
库忿斯“又是阿瑞斯又是冥界,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难不成是哪个大人物的私生子?”
乔奢费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苏清瑶。
乔奢费“别瞎猜。瑶瑶,要不要让小翎再查得细点?”
安迷修轻轻摇头。
安迷修“阿夜的感知不会错,她对冥界的气息最敏感。”
正说着,一道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星光隧道,是巴约比。他先跑到苏清瑶面前,小脸上满是认真:“左护法!李柚儿那边一切正常,幽冥魔的眼线都清干净了!”话音刚落,他眼角余光瞥见阿夜,吓得“嗷”一声,连忙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都在发颤:“见、见过夜尊!”
阿夜瞥了他一眼,懒洋洋挥挥手。
#云夜“起来吧,在我这儿不用来这套。”
巴约比这才敢起身,缩着脖子站到库忿斯身后,偷偷打量着那对黑翼,眼里又怕又好奇。
苏清瑶没理会这边的动静,指尖再次轻叩,这次的响指落在半空,竟凝出一道金红交织的光带。光带中缓缓走出个身影,穿着介于黑白之间的赭石色长裙,长发如瀑,发尾泛着夕阳般的暖光,背后是六对金红渐变的羽翼,既不像苏清瑶的圣洁,也不像阿夜的冷冽,倒像是黄昏时分的最后一缕光,温柔里藏着决绝。
苏清瑶“宁儿。”
苏清瑶开口时,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黄昏宁儿颔首,目光扫过沉睡的李昊天,又看向阿夜,淡淡道。
祁宁“姐姐把我们都叫出来,是觉得这孩子的事,已经棘手到需要阴阳黄昏三面合力了?”
阿夜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轻哼一声,那笑声里夹杂着几分不屑与冷意。
云夜“不然呢?你看他这魂魄,裹得跟千层饼似的,不把你这管‘过渡’的叫来,谁知道里面还藏着多少猫腻。”
库忿斯正专注地观察着什么,忽然感觉胳膊被人轻轻捅了捅。他扭头一看,是徐霆飞。只见徐霆飞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被什么东西深深吸引住了。
徐霆飞“这、这又是……”
库忿斯难得没跟他抬杠,低声道。
库忿斯“苏清瑶的第三面,管阴阳交替的黄昏之力。千年前她只在攻破冥王星时出过手,据说能同时调动光明与暗影的力量……”
宁儿没理会他们的议论,走到李昊天面前,伸出手指,指尖凝出一点金红相间的光,轻轻点在他的眉心。那光点渗入的瞬间,李昊天的眉头突然皱了皱,像是在梦里遇上了什么挣扎的事。
宁儿缓缓地将手收回,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内心正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所缠绕。
祁宁“他的魂魄里,有三道锁,一道是阿瑞斯的血脉锁,一道是冥界的养魂锁,还有一道……”
祁宁“是刑天铠甲自己加上的封印锁。”
苏清瑶眼底的金光再次亮起。
苏清瑶“三道锁?看来,他的身世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苏清瑶忽然伸手,在阿夜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那柄骨白色的死神镰刀夺了过来,指尖摩挲着泛着暗红流光的刃口,唇角勾起抹玩味的弧度。
苏清瑶“借我耍耍。”
阿夜挑眉,倒也没抢回去,只是抱着胳膊哼了声。
#云夜“小心点,别把你那身光溜溜的袍子割破了。”
苏清瑶握着镰刀转了个漂亮的弧度,镰刃划破星流,带起一串细碎的光火星子。她目光落在仍昏睡的李昊天身上,语气轻缓却带着几分了然。
苏清瑶“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如今连刑天铠甲的召唤器都还没碰过边,脑子里怕是连‘铠甲’二字都没个清晰的影,这些层层叠叠的锁,这些藏在魂魄里的秘密,于他而言,还远得很呢。”
#云夜“所以呢?难不成你打算等他自己摸到召唤器,再看着他一点点撞开这些锁?我可告诉你,冥界那养魂锁看着温和,真要是被蛮力冲开,轻则折损半生阳寿,重则直接魂飞魄散。”
黄昏宁儿接口道。
祁宁“阿夜说得没错。他魂魄里的冥火虽韧,却像被温水慢慢焐着的火种,一旦遇了猛火,反倒容易熄。”
苏清瑶将镰刀扛在肩上,左眼的墨色与右眼的熔金渐渐趋于平和,她望着李昊天沉睡的脸,淡淡道。
#苏清瑶“急什么。刑天选的人,总不会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我们且看着便是——等他哪天真正握住召唤器的那一刻,这些锁,总会自己露出些端倪的。”
说罢,她手腕轻扬,死神镰刀在空中划出道优雅的弧线,稳稳抛回给阿夜。
#苏清瑶“刀还你,暂时用不上这凶物。”
阿夜接住镰刀,指尖在刃口敲了敲。
云夜“最好如此。要是真动了手,弄脏了我的镰刀,我可不管你是光明还是什么,照样削你铠甲。”
库忿斯闻言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甲——当年被这镰刀追着削铠甲的阴影,果然是刻进骨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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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流裹挟着一行人穿过最后一层光膜,熟悉的油烟气混着铁板烧的焦香扑面而来。欢欢铁板烧的后门被星流撞开道缝隙,几人踉跄着落地时,脚下的瓷砖还带着白天余温。苏清瑶反手合上那道虚幻的星空之门,门扉闭合的瞬间,空中残留的星屑簌簌落在欢迎擦得锃亮的操作台上,像撒了把碎钻。
欢迎“快把他放床上去。”
欢迎连忙掀开里间的布帘,指着那张铺着蓝白格子床单的小床。吴刚和徐霆飞一左一右架着李昊天的胳膊,这人昏睡时眉头还皱着,嘴里含糊地嘟囔了句“快递柜密码”,惹得乔奢费低笑了声。
将人平放在床上时,李昊天的头轻轻磕在床头,睫毛颤了颤。苏清瑶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乱发,指尖触到他皮肤的刹那,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金光,她直起身,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苏清瑶“明天他就会醒来了,魂魄里的冥火暂时稳住了,养魂锁没再收紧。”
阿夜把玩着镰刀上的暗红流光,黑翼不耐烦地扫过墙角的拖把,带起一阵风。
云夜“醒了就醒了,反正咱们的事还没办完。”
她斜睨了眼苏清瑶,语气带着点耍赖的意味。
云夜“好不容易被你从封印里薅出来,可没道理马上回去。这刑天选中的小子不是在人间待着吗?正好,我们也借着他的由头,在这儿多留些日子。”
黄昏宁儿拢了拢垂落的红羽,轻声附和。
祁宁“封印里太静了,人间烟火气旺,或许对观察他体内的锁有好处。”
她这话半真半假,眼底藏着的分明是对人间集市的好奇——上次被召唤出来时,她远远望见街边卖的糖画,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召回了。
苏清瑶哪会看不出这两人的心思,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清瑶“留着可以,但别在人间乱闯。要是惊动了天道巡查,我可护不住你们。”
阿夜嗤笑一声,翅膀往身后一收。
#云夜“放心,我们俩没那么闲。”
这边话音刚落,角落里突然传来两道压得极低的私语。吴刚缩着脖子凑到徐霆飞耳边,活像只偷东西的耗子。
吴刚“小飞,你说那个长黑翅膀拿镰刀的,要是跟李柚儿身体里的赤冥库拉打起来,哪个更厉害?库拉好歹是赤冥副队长呢。”
徐霆飞飞快地瞥了眼正靠在门框上的阿夜,手拢在嘴边,声音比蚊子哼还轻。
徐霆飞“你没听见刚才她们说啥?那黑翅膀的和红翅膀的,好像跟左护法是三生关系!我瞅着那黑翅膀的比左护法吓人多了——你看她那镰刀,寒光闪闪的,刚才库忿斯看她的眼神,跟见了阎王似的。”
吴刚连连点头,眼睛瞪得溜圆。
吴刚“关键她俩都是女的啊!气场一个比一个强,跟两座冰山似的。你说那黑翅膀的会不会勾魂?跟传说里的黑白无常似的,一镰刀下去就把魂勾走了?”
两人头挨着头,叽叽喳喳说得正起劲,浑然没察觉屋里早已没了别的声响。安迷修刚抬手想替苏清瑶拂去肩上的星屑,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无奈地与乔奢费对视一眼,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乔奢费憋着笑,肩膀微微发颤,差点碰倒桌上的茶壶。
欢迎捂着嘴,眼角余光瞥见阿夜慢慢转过来的脸,连忙用胳膊肘怼了怼身旁的库忿斯。库忿斯正端着茶杯想喝,被她一怼,茶水差点洒在衣襟上,顺着欢迎的目光看去,只见阿夜的黑翼末梢正微微绷紧,眼神里的玩味都快溢出来了。
徐霆飞还在嘀咕。
徐霆飞“你说她那翅膀是真的假的?摸起来会不会扎手……”
话没说完,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他头顶响起。
云夜“要不要试试?”
吴刚和徐霆飞猛地抬头,对上阿夜似笑非笑的脸,吓得瞬间噤声,脖子都缩了回去,活像两只被捏住后颈的鹌鹑。
苏清瑶轻咳一声,忍着笑打破僵局,她看下那两个恨不得钻地缝的人。
#苏清瑶“好了,别吓他们了。你们要是好奇,不如等李昊天醒了,一起研究研究刑天召唤器——比起这些,那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徐霆飞和吴刚连忙点头如捣蒜,眼角的余光偷偷瞟着阿夜收回的翅膀,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以后可不敢再背后嘀咕这黑翅膀的了,太吓人了!
吴刚那点好奇心像被猫爪子挠似的,憋了半天实在按捺不住。他偷偷瞄了眼正靠在窗边摆弄镰刀的云夜,又瞅瞅旁边安安静静整理红羽的黄昏宁儿,突然弓着腰,脚步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挪到苏清瑶跟前。
他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吴刚“左、左护法,那俩……就是长黑翅膀和红翅膀的,有没有啥正经尊称啊?总黑翅膀红翅膀的叫,显得咱多没见识不是?”
这话刚落地,旁边三位知情人士“噗嗤”一声没忍住。安迷修手抵着唇角轻咳,眼底却闪着笑意;乔奢费干脆别过脸,肩膀抖得像装了弹簧;库忿斯更直接,一口茶水差点喷到铁板上,赶紧拿袖子抹了把嘴。
苏清瑶挑着眉,强憋着笑扫了眼那俩探头探脑的活宝——徐霆飞正扒着吴刚的胳膊,耳朵恨不得竖成雷达。她清了清嗓子,指着云夜慢悠悠开口。
#苏清瑶“这位长黑翅膀、手里攥着镰刀的,叫云夜,冥界的冥主。你们啊,喊她夜尊就行。”
话音刚落,吴刚“嗷”地低呼一声,拽着徐霆飞就把人往自己跟前一挡,活脱脱举了块人肉盾牌。他从徐霆飞胳膊底下探出半张脸,看着云夜的眼神跟见了阎王爷似的,声音抖得能打节奏。
吴刚“夜、夜尊!小的就、就想问一句……您那镰刀,是、是用来勾魂的不?”
徐霆飞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正想骂娘,就听见吴刚又补了句,还硬挤出个比哭还瘆人的假笑。
吴刚“您既然是冥界来的,那、那有没有黑白无常啊?是不是真穿黑衣服白衣服,还、还拿铁链子?”
这话一出,连云夜都愣了愣,随即“嗤”地笑出声。她晃了晃手里的镰刀,刃口的暗红流光扫过吴刚的裤腿,吓得他腿肚子一软,差点当场给跪了——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活像揣了俩骰子,隔着三米远都能听见骨头打颤的动静。
云夜挑眉,故意把镰刀往他面前递了递。
#云夜“怎么?你想试试勾魂的滋味?”
吴刚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拽着徐霆飞就想往后缩,结果脚下一绊,俩人差点叠成个肉夹馍。
吴刚“别别别!我就、就是好奇!纯好奇!夜尊您忙,您忙!”
苏清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拍了拍云夜的胳膊,她转向脸都白了的吴刚,忍着笑补充。
#苏清瑶“别逗他了,再吓下去,他魂儿真要自己跑出来了。她那镰刀是斩恶灵的,不是勾善魂的。至于黑白无常……那是冥界的巡差,轮不着她亲自带。”
吴刚这才松了口气,腿肚子却还在抽抽,被徐霆飞搡了一把。
徐霆飞“怂样!刚才不是挺能嘀咕吗?”
#吴刚“你不也躲我身后吗?”
吴刚嘴硬,声音却虚得很,眼睛还直勾勾盯着云夜手里的镰刀,跟怕那玩意儿突然飞过来似的。
云夜看着这俩活宝,黑翼抖了抖,眼底难得带了点笑意。
云夜“再盯着我的镰刀看,就把你俩的魂儿吊在房梁上,让你们当回活无常。”
“!!!”吴刚和徐霆飞瞬间噤声,恨不得当场表演个原地消失术。
苏清瑶憋着笑转向另一边,对着那抹红影扬了扬下巴。
#苏清瑶“这位长着红翅膀的,叫祁宁,掌管魂渡之事。你们喊她宁主就成。”
话音刚落,祁宁便朝吴刚轻轻勾了勾手指,那动作轻柔得像在招呼蝴蝶,可落在吴刚眼里,跟阎王爷递请帖似的。他僵在原地,脸上的假笑都快凝固了,胳膊肘悄悄往后怼徐霆飞,想把这人肉盾牌再拽过来,却发现徐霆飞早溜到铁板烧炉子后头,正假装研究烤串签子。
吴刚“哎,你……”
吴刚刚想瞪眼,就对上祁宁平静的目光,脖子一缩,只能硬着头皮挪过去。那双腿抖得跟踩在缝纫机上似的,每走一步都像在跟地板讨价还价。
他努力把嘴角往上扯,笑得比哭还狰狞。
吴刚“宁、宁主大人,您、您这儿……应该没带大镰刀吧?我瞅您这气质,跟夜尊那‘和蔼可亲’的模样不一样,您一看就是慈悲为怀的主儿……”
说到“和蔼可亲”四个字时,他眼角飞快瞟了眼云夜,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转着镰刀,吓得赶紧把话头拐回来,声音又虚了三分。
吴刚“小的斗胆问一句,刚左护法说您……好像跟黄昏有关?怎么又管魂渡了?这、这冥界不都该是冤魂啥的吗?您这红翅膀看着怪喜庆的,不像跟那些打交道的呀……”
说完又“嘿嘿”两声假笑,手心里全是汗,心里把徐霆飞骂了八百遍——这小子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
祁宁闻言,眼底漾开点笑意,红羽轻轻扇了扇,带起一阵暖融融的风,倒把吴刚吹得愣了愣。
祁宁“我掌管的魂渡,不分冤魂善魂,只渡该渡之人。”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跟云夜的冷冽完全不同。
祁宁“至于黄昏……白昼尽,黑夜临,黄昏本就是阴阳交替的时辰,自然与魂灵有缘。”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吴刚还在打颤的腿上,忽然抬手,指尖凝起一点暖光,轻轻往他膝盖上一点。吴刚只觉腿肚子一热,那股抖得停不下来的劲儿居然立马消了,站得稳当多了。
祁宁笑得眉眼弯弯。
祁宁“你看,我不用镰刀,不过要是总在背后念叨我们,说不定哪天黄昏时分,就会看见魂灵绕着你飞哦。”
这话听着温柔,却让吴刚后颈一凉,连忙摆手。
吴刚“不念叨了不念叨了!宁主您放心,我嘴严得很!”
他偷偷瞄了眼祁宁身后的红翅膀,心里嘀咕:这翅膀看着软乎乎的,摸起来会不会像丝绸?——当然,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躲在炉子后头的徐霆飞见吴刚居然站得笔直,还跟祁宁说了好几句话,顿时有点不服气,悄悄凑到欢迎耳边。
徐霆飞“你看他那怂样,刚才抖得跟筛子似的,现在倒装镇定了。”
欢迎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欢迎“你还好意思说?刚才是谁躲得比谁都快?”
安迷修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面,转头对苏清瑶笑道。
#安迷修“看来这人间,有他们在,倒不会无聊了。”
苏清瑶望着吴刚那副想逃又不敢逃的模样,无奈摇头。
苏清瑶“但愿他们别把这铁板烧拆了就行。”
苏清瑶指尖划过白羽凤凰小羽的头顶,那鸟儿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尾羽扫过桌面,带起一串细碎的金芒。她抬眼对还愣在原地的吴刚勾了勾手。
苏清瑶“小刚,过来。”
吴刚眼睛一亮,见对方没提镰刀也没说魂灵,脚步顿时轻快不少,刚才被吓软的腿仿佛注了鸡血,噔噔噔跑到苏清瑶跟前。
#吴刚“左护法,您吩咐!”
苏清瑶指尖轻点凤凰的喙。
苏清瑶“这是我的坐骑,名叫凤翎,上古灵鸟,你们称他‘凤君’便好。”
吴刚猛地扭头,瞅着那在屋角盘旋的白羽凤凰,翅膀展开时差点扫到挂着的灯笼,顿时松了口气——这鸟儿看着毛茸茸的,总不能也掏出把镰刀吧?他脚步比刚才利落三倍,脸上的笑终于不是挤出来的了,那叫一个灿烂,活像见了救星。
#吴刚“嘿嘿,小鸟……啊不!”
他刚想改口,又觉得“凤君”二字太正经,挠了挠头还是顺嘴秃噜。
#吴刚“小鸟,我就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没有大镰刀!”
他凑近了些,盯着凤凰尾羽上泛着流光的翎羽,眼睛瞪得溜圆。
#吴刚“哎,你的尾羽上真有传说中的寰谛凤翎吗?听说那玩意儿可金贵了,是给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呢!”
话音刚落,那白羽凤凰突然偏过头,竟吐出个低沉的男声,带着点不耐烦。
凤翎“叫我凤君。不然……”
吴刚吓了一跳,刚想赔笑,就见那凤凰周身金光大盛,翅膀一收,原地竟转出个白衣男子,墨发束在脑后,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禽类的锐利。
“我去!”躲在一旁的徐霆飞率先蹦起来,“这小鸟居然还有人形?!”
欢迎也捂住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苏清瑶和云夜、祁宁对视一眼,肩膀微微发颤;安迷修仨人更是没忍住,嗤笑出声——这俩活宝怕是今天要被镰刀吓破胆了。
只见那白衣男子从背后一掏,“唰”地抽出柄大镰刀,样式竟跟云夜那柄有七八分像,只是刃口泛着金光。他把镰刀往地上一顿,火星溅到吴刚脚边,挑眉道。
凤翎“你要试试被勾魂的滋味吗?”
吴刚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他看看凤翎手里的金镰刀,又瞅瞅云夜身后的黑镰刀,喉咙里“咕噜”一声,半天挤出句。
#吴刚“您、您这大镰刀又是从哪来的?合着你们这儿是镰刀批发部啊?”
他顿了顿,突然转向祁宁,双手合十作揖,语气那叫一个真诚。
#吴刚“宁主大人!我现在算看明白了,您才是最和蔼可亲的那个!您真是菩萨心肠啊!”
祁宁被他这急转弯逗笑了,红羽轻颤。
祁宁“我可没说过我没武器。”
吴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腿肚子又开始打颤,嘴里喃喃道。
#吴刚“别了别了……我今天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儿就没个正常的……”
徐霆飞在一旁憋笑,被欢迎拧了把胳膊,疼得龇牙咧嘴——这吴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凤翎见他那怂样,收起镰刀变回凤凰形态,扑棱棱落在苏清瑶肩头,用脑袋蹭她的脸,仿佛在邀功。苏清瑶无奈地弹了弹他的额头。
苏清瑶“别吓他了,再吓下去,刑天的召唤人还没醒,这俩先吓出魂了。”
吴刚捂着胸口,看着那又变回毛茸茸的凤凰,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苏清瑶的叮嘱,哭丧着脸嘀咕。
#吴刚“凤君……凤君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小的嘴笨,您别往心里去……”
那凤凰偏过头,用喙啄了啄他的衣角,算是应了。吴刚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今天这遭遇,比打幽冥魔还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