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前的图书馆总是挤满了人，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厉逢棠叼着根草莓味棒棒糖，跷着二郎腿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面前摊开的数学练习册已经二十分钟没翻页了。
他的目光越过书脊，落在三排书架外的靳微止身上。那人正踮脚去够最高层的一本，袖口滑落一截，露出白皙的手腕。阳光从高窗斜切进来，给他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连发梢都透着光。
“啪”，棒棒糖被咬碎了。
厉逢棠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几个复习的学生怒目而视，他却已经晃到靳微止身后，伸手轻松拿下那本书：“求我啊。”
靳微止转身时差点撞进他怀里，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放大。
“第三次了。”靳微止压低声音，指尖在书脊上收紧，“这周你往我抽屉塞奶茶，在执勤本画表情包，现在又——”
“又怎样？”厉逢棠把书举高，嘴角翘得比棒棒糖棍还欠揍，“纪律部长要记我名吗？理由是什么？‘帮助同学取书时态度过于热情’？”
靳微止的耳尖开始泛红，不是害羞，是气的。他忽然抬手按住厉逢棠肩膀，另一只手快准狠地戳向他腰侧——
“卧槽！”厉逢棠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弹起来，书“咚”地掉在地上。
整个图书馆的目光齐刷刷射来。靳微止弯腰捡书，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得逞的笑意：“原来你怕痒。”
厉逢棠揉着腰，咬牙切齿：“靳微止，你完了。”
“哦？”靳微止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怎么个完法？”
厉逢棠眯起眼，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颊，往两边一扯——
“厉逢棠！”靳微止的声音终于绷不住了小声的喊了一句，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
“哎，在呢。”厉逢棠笑嘻嘻地松手，拇指在他脸上蹭了一下，“纪律部长，你脸好软。”
靳微止的耳根彻底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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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的化学实验室飘着淡淡的醋酸味。厉逢棠把试管架当成架子鼓敲，被路过的化学老师罚留堂洗烧杯。
“这老头绝对更年期。”他嘟囔着拧开水龙头，泡沫突然“噗”地炸了他满脸。
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靳微止抱着会议记录本站在逆光里，校服外套松垮垮搭在肩上。厉逢棠顶着满头泡泡瞪他：“笑什么？没见过帅哥洗烧杯？”
“没见过洗烧杯还用沐浴露的。”靳微止走进来，从储物柜取出真正的洗洁精，“这是实验室，不是泡泡浴场。”
厉逢棠甩了甩湿漉漉的刘海，泡沫溅到靳微止眼镜上。两人同时伸手去擦，指尖在镜片上相撞。
空气突然安静。
“你睫毛上有泡泡。”靳微止突然说。
厉逢棠下意识眨眼，下一秒就感觉有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睫毛。靳微止的表情认真得像在解一道物理大题，连呼吸都屏住了。
窗外传来篮球砸地的声响，惊醒了这诡异的静谧。靳微止迅速缩回手，转身去拿抹布，却同手同脚撞到了实验台。
“喂，”厉逢棠憋着笑，“你脸红了。”
“是夕阳。”靳微止背对着他擦桌子，耳廓红得能滴血。
厉逢棠歪头看他，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后颈：“夕阳能红到脖子？”
靳微止猛地转身，差点把抹布甩他脸上：“厉逢棠！”
“到！”厉逢棠举手，笑得灿烂，“纪律部长有何指示？”
靳微止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最终，他冷冷道：“把烧杯洗完，否则我记你名。”
“记呗。”厉逢棠耸肩，“反正你记我名的本子都快写满了，不差这一次。”
靳微止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指尖沾了点泡沫，轻轻抹在他鼻尖上。
“幼稚。”他说。
厉逢棠愣住了。
靳微止转身离开，背影挺得笔直，可厉逢棠分明看见，他的耳尖还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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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校门口挤满了等车的走读生。厉逢棠单肩挂着书包，在人群中精准捕捉到靳微止的后脑勺——那人连后颈的弧度都透着股一本正经的倔强。
“靳微止！”他小跑过去，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个纸袋，“东巷老婆婆的芝麻糖，最后一份。”
靳微止推眼镜的动作顿了一下：“我不能——”
“不能收受贿赂，知道知道。”厉逢棠掰开糖块，把大的那块强行塞进他手里，“这是同学友爱，懂不懂？”
芝麻糖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靳微止犹豫片刻，低头咬了一小口，糖渣沾在唇边像粒小痣。厉逢棠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半路被抓住手腕。
“我自己来。”靳微止声音很轻，拇指蹭过自己唇角。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厉逢棠喉结滚动了一下。
远处传来公交到站的提示音。靳微止突然把什么东西塞进他手心：“月考重点。”语速快得像在背诵，“红色是必考题，蓝色是易错点，绿色...”
公交车门“哧”地打开。靳微止快步上车，背影僵硬得像块木板。厉逢棠展开皱巴巴的纸，发现背面还画着个小表情：一个笑脸，戴着圆框眼镜。
他盯着那个笑脸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靳微止，”他低声说，“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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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当天突降暴雨。厉逢棠踩着最后一声铃冲进考场，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发现靳微止就坐在他斜前方。
那人正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脖颈弯出好看的弧度。厉逢棠盯着他后脑勺发呆，直到监考老师敲他桌子：“同学，看自己的卷子。”
最后一道大题是道复杂的电磁学题目。厉逢棠咬着笔帽正发愁，忽然看见靳微止把橡皮擦放在了桌角——上面用铅笔淡淡标了个“3”。
这是他们小时候玩过的暗号：3点钟方向。厉逢棠偷偷抬眼，发现靳微止的草稿纸边缘露出半道公式，正好对着他的视线。
交卷时，厉逢棠故意磨蹭到最后。走廊尽头，靳微止正在收伞，水珠顺着伞骨滴成一串银链。
“作弊啊靳同学。”厉逢棠凑过去，呼吸喷在他耳后。
靳微止的伞“啪”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声音闷闷的：“只是公式...没给具体步骤...”
雨幕中，厉逢棠突然大笑起来。他抓过靳微止的伞柄一推，两人同时被罩在这方狭小空间里。
“你完了。”厉逢棠凑近他鼻尖，“优等生有了污点。”
靳微止的睫毛在阴影里剧烈颤抖，却意外没有后退。雨声吞没了他的回答，但厉逢棠看清了他的口型：
“...值得。”
雨中的伞像座孤岛，两个少年藏在下面，共享着这个潮湿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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