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刀子

颁奖典礼的镁光灯灼得人皮肤发烫，郭文韬站在候场通道的阴影里，指尖反复抚平西装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耳机里传来经纪人急促的指令：“待会儿上台，保持安全距离，别对视超过三秒。”他无声地笑了笑，目光却不由自主投向观众席那片晃动的应援灯牌——蓝色与橙色的海洋被一道警戒线隔开，像被割裂的拼图。

蒲熠星从他身后走过时，皮鞋与地面摩擦的声响轻得像一声叹息。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郭文韬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香水，那是他们曾共用的同一款。记忆突然刺进脑海：某个暴雨夜，蒲熠星裹着这件西装外套冲进便利店，两人挤在狭小的货架间争论泡面的口味，雪花融化在对方发梢，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所有界限。

此刻，主持人念出他们名字的声音穿透耳膜。郭文韬踏上舞台时，余光瞥见蒲熠星的手指在奖杯边缘无意识收紧——那个动作他们曾练习过无数次，如今却成了最陌生的默契。镜头扫过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CP粉们的尖叫冲破场馆，而他们的微笑完美得像是同一条生产线印出的面具。

三个月前，他们被拍到在深夜的便利店并肩挑选泡面。照片里，蒲熠星抬手替郭文韬拂去肩头的雪花，而郭文韬低头轻笑时耳尖泛红——那帧画面在网络上炸开，#南北绝美爱情#的词条瞬间登顶热搜。CP粉们将他们的职场互动剪成糖点视频，连录制综艺时的一次眼神交汇都能被解读成千万次心动。

起初他们觉得有趣。直播时蒲熠星会故意逗郭文韬，看他耳尖慢慢染上薄红；郭文韬会在生日会上配合念出粉丝写的彩虹屁小作文，台下掌声与尖叫淹没了所有不安。公司嗅到商机，顺势推出“职场双A”人设，双人代言接到手软。

直到那天，蒲熠星的后援会突然删除了郭文韬往年发的生日祝福视频。凌晨两点，他接到经纪人的电话：“CP粉砸钱舞到直播间了，有人挂了一万SC质问你们是不是闹掰了。”手机屏幕里，郭文韬的生日应援色弹幕疯狂刷屏，他看着那串“韬韬生日快乐”的SC请求，喉咙像被堵住般发不出声音。

“割席？我们哪有资格割席。”蒲熠星在镜头前苦笑，眼角余光瞥见郭文韬的消息弹出：“别管，按计划来。”可当他机械式念出粉丝ID时，分明听见对方在隔壁直播间的咳嗽声——那声压抑的叹息，像一根细针扎进心脏。

职场里的糖开始发苦。品牌方要求他们必须保持十厘米以上的距离，录制节目时导演反复叮嘱“避嫌”；粉丝掐架从微博蔓延到线下，郭文韬的代言海报被撕毁，蒲熠星收到匿名快递，里面是沾血的刀片和一句“离他远点”。

他们开始学会伪装。会议室讨论方案时，蒲熠星刻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却在对方递文件时指尖微颤；郭文韬在电梯里遇见粉丝，笑着解释“只是同事”，转身却将拳头攥到发白。那晚暴雨，两人被困在录制现场的休息室，蒲熠星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样下去，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郭文韬沉默良久，望向窗外雨幕：“公司安排了分手声明，明天发布。”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砸得蒲熠星耳鸣。原来那些深夜的便利店对话、偷偷分享的同一杯奶茶，早被资本和公司定义为“过度营业”。

分手声明发布那天，热搜炸了。CP粉哀嚎着剪“BE美学”视频，黑粉嘲讽“果然只是营业”，而真正的当事人坐在各自的休息室里，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已分手”三个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年末盛典，他们被迫同台。郭文韬西装革履，蒲熠星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像两尊完美的商业人偶。主持人cue到默契考验环节，蒲熠星脱口而出的答案与郭文韬写在纸上的完全一致——台下掌声雷动，他们却同时别开了视线。

散场后，蒲熠星在停车场遇见郭文韬。对方低头整理围巾，睫毛在路灯下投出细密阴影。他鬼使神差地走近，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粉丝的惊呼声。郭文韬猛地抬头，眼底的刹那光亮如流星坠落，随后又归于平静。

“走吧，该赶行程了。”他转身时，蒲熠星分明看见自己袖口被攥出的褶皱——那是他们最后的无声告别。

后来，蒲熠星在某个暴雨夜整理旧物，翻到一张被水泡过的便利贴，上面是郭文韬的字迹：“泡面选海鲜味，下次别忘记。”他忽然想起，那天他们确实在便利店为口味争执，而雪花落在对方肩头时，自己伸手的动作并非剧本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