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被夜烬半强制地送回宿舍后，林微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远房的表姑带着孩子来家里做客，让她晚上回去吃饭。
她本想找借口推脱，但妈妈语气里的期待让她无法拒绝。硬着头皮回了家，一进门就被客厅里的喧闹声裹住。表姑正拉着妈妈说些什么，看见她进来，立刻笑着招手：“这就是微微吧？都长这么大了，真是越来越文静了。”
林微扯出个僵硬的笑，叫了声“表姑好”。
饭桌上，表姑的目光总在她身上打转，话里话外都在说女孩子要早点打算，还举例说谁家的女儿找了个条件多好的对象，言语间透着对林微“太内向”“不合群”的隐晦批评。
“微微啊，你这性子得改改，”表姑夹了块排骨给她，语气带着长辈的“关怀”，“马上就快毕业了，整天闷在学校里也不是办法，多出去认识点人，尤其是男孩子，眼光放亮点……”
妈妈在一旁听着，虽然没接话，却轻轻叹了口气，那眼神里的担忧像根细针，扎得林微心里发堵。
她知道表姑是好意，妈妈也是为她操心，可那些话听在耳朵里，却像无数根线缠绕过来，勒得她喘不过气。她本来就因为夜烬的事心烦意乱，此刻被这么一说，只觉得委屈又无力。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送走表姑后，妈妈又念叨了几句让她“活泼点”的话，林微没应声，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的瞬间，积攒了一路的情绪突然决堤。她不是不想改，只是天生胆小敏感，那些在别人看来轻而易举的社交，对她来说却像要跨过一道鸿沟。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夜烬像阴影一样缠着她，让她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越想越觉得烦躁，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不想在家里待着，怕妈妈看出她的不对劲，于是抓起外套，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家门。
夜晚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带着点刺痛。林微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又被身后的树影切碎。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想找个地方待着，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走到小区附近的小公园时，她看见湖边有张长椅，便走过去坐了下来。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远处传来模糊的车声，空气里有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又闷又沉。
“一个人在这里哭，很有意思？”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林微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
夜烬就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白T恤外面套了件黑色连帽衫，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在夜色里看得不太真切，却带着惯有的压迫感。
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微慌忙擦掉眼泪，站起身想走，却被他几步上前拦住。
“跑什么？”夜烬看着她红红的眼眶，眉头微蹙，“谁欺负你了？”
“不关你的事。”林微别过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没散去的委屈。
夜烬却没放过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脸都哭花了，还说不关我的事？”
他的指尖有点凉，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让林微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放开我……”
“告诉我，怎么了？”夜烬的语气沉了沉，眼神里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情绪，“是那个戴眼镜的男生？还是你家里人？”
林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路灯的光勾勒出他深刻的轮廓，额角的蛊纹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心里的委屈突然像找到了出口，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他们都觉得我不好……觉得我太胆小，太内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也许是夜色太暗，也许是他此刻的眼神不像平时那么咄咄逼人，让她卸下了一点防备。
夜烬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松了松，转而轻轻擦过她的眼角：“胆小有什么不好？”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奇异的安抚力量：“胆小的人才会更珍惜自己，才会让人想保护。”
林微愣住了，抬头看着他。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夜烬看着她怔忡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在我看来，你这样正好。”
正好……什么？
林微没来得及问，就被他伸手揽进了怀里。他的怀抱很宽，带着点清冷的草木香，还有他身上的温度，意外地让人觉得安心。
“别听他们的。”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林微浑身一僵，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他的力气很大，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却又奇异地没有让她感到害怕。
晚风吹过湖面，带来湿润的气息。林微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里的烦躁和委屈，竟然一点点平息了下去。
她甚至有了个荒唐的念头：就这样待一会儿，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她用力推开夜烬，往后退了两步，脸颊发烫：“你、你别胡说！”
夜烬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再逼她，只是说：“我送你回去。”
林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往小区走，谁都没说话。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在一起，又分开，像一场无声的拉扯。
林微低着头，心里乱得像团麻。她搞不懂夜烬，更搞不懂自己。明明应该害怕他、讨厌他，却在他靠近时，生出了不该有的依赖。
这种感觉，比他说的蛊，更让她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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