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夜聊的余热还没散,林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浅浅睡去。第二天清晨被闹钟吵醒时,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脑子里还盘旋着苏晴她们的话,以及夜烬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
她洗漱完刚走到楼下,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靠在香樟树下。夜烬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腿,晨光落在他蜜色的皮肤上,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轻晃,那枚蛊纹若隐若现。
看见她,他眼底瞬间亮了亮,快步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温热的纸袋:“刚买的豆浆和肉包,你上次说这家的馅好吃。”
林微看着他递过来的纸袋,指尖悬在半空,昨晚纠结了半宿的话突然涌到嘴边。她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手。
夜烬递东西的动作顿在半空,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深褐色的瞳孔里掠过一丝疑惑:“怎么了?”
“夜烬,”林微垂着眼,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夜烬看着她紧绷的肩膀,还有攥得发白的指尖,眉梢慢慢蹙起,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林微不敢抬头看他,怕撞进他眼底的情绪,“就是……快期末考了,我想专心复习。而且,我们本来就只是同学,走太近不太好。”
她找的借口连自己都觉得牵强,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她还没准备好接受他的喜欢?说她还在陈砚的安稳和他的炽热之间犹豫?这些话太自私,也太伤人。
夜烬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微以为他会生气,甚至会像以前那样带着点霸道地反驳。可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俯身,试图看清她的脸:“是因为陈砚?”
林微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蜷缩起来。被说中心事的窘迫和慌乱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退,却被他伸手轻轻扣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力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不像平时那样克制,反而带着点急切:“林微,看着我。”
林微被迫抬起头,撞进他深褐色的瞳孔里。那里面没有她预想的怒意,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困惑和一点点受伤,像被雨水打湿的野兽,让她心里莫名一揪。
“我知道你怕,”夜烬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点沙哑,“怕我太直接,怕跟我在一起不自在,甚至怕我带你去苗疆会遇到虫子。可这些我都能改,能陪你慢慢来,为什么要保持距离?”
他的话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林微心上。她知道夜烬一直在迁就她,知道他看似霸道的行为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可正是这份太过炽热的在意,让她更加慌乱——她怕自己给不了他同等的回应,怕最后会让他失望。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林微用力挣了挣手腕,却没挣开,眼眶慢慢红了,“我还没准备好……我没办法像你对我一样,那么坦然地靠近你。与其让你一直等,不如早点说清楚,对我们都好。”
夜烬扣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松,却没完全放开。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林微胆小又敏感,所以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性子,不敢逼得太紧,可没想到,还是让她想逃。
“你说的‘距离’,是多远?”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不能一起自习,还是连话都不能说?”
林微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距离”是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躲开这份让她心慌的悸动。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晨读的学生三三两两地从身边走过,有人好奇地往他们这边看。林微的脸瞬间涨红,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往后退了一大步:“我要去上课了,以后……你不用再等我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教学楼跑,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去听身后的动静。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像带着温度的刺,让她每跑一步,心里就疼一下。
夜烬站在原地,手里还提着那个温热的纸袋,豆浆的香气慢慢散在风里。他看着林微仓皇逃跑的背影,紧了紧手里的袋子,指节泛白。
额角的蛊纹在晨光下隐隐发烫,他却没在意,只是慢慢蹲下身,把纸袋放在路边的石墩上,声音低得像在自语:“我可以等,可你别把我推太远啊……”
风卷着香樟叶落在他脚边,他就那么蹲了很久,直到上课铃的余音彻底消散,才慢慢站起身,眼底的光暗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沉沉的落寞。
而跑远的林微,靠在教学楼的墙角,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她看着自己被夜烬握过的手腕,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让她心里又酸又涩。
也许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可现在,她只能这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