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与裂痕

研究所的发电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灯光跟着闪烁了三下，暖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林野下意识握紧消防斧，姐姐林岚已经冲到控制台前，手指在结着薄冰的按钮上飞快敲击。

“柴油快见底了。”她的声音带着焦虑，“备用油箱冻裂了，最多还能撑六个小时。”

念念正用胶布粘布偶熊的耳朵，闻言抬起头：“妈妈，灯会灭吗？”

“不会。”林岚扯掉手套，露出冻得发红的手背，上面布满细小的裂口，“妈妈还有办法。”她转身拉开铁皮柜，里面堆着十几个贴着标签的玻璃罐，“这是我们三年前储备的生物燃料，用藻类提炼的，燃烧时温度不够高，但能维持基础供电。”

林野凑过去看，罐子上的标签写着“实验样本37号”，罐身结着一层白霜。“这东西能烧？”

“理论上能。”林岚拧开一个罐子，一股潮湿的腥气飘出来，“但需要改造燃烧装置，得去地下储藏室拿零件——那里的门半年前被冰行尸撞变形了，我一直没敢动。”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灰黄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像是要把整个研究所压进冰层里。林野看了眼太阳能充电宝，电量刚到30%：“我去。”

“不行！”林岚立刻反对，“储藏室在地下三层，上次我下去时，听见里面有咀嚼声。”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不止一只冰行尸。”

林野摸出信号笔，绿光在掌心明灭：“正好试试这东西的续航。”他把伪装剂罐子塞进怀里，“你们锁好门，我一小时内回来。”

念念突然跑过来，把布偶熊塞进他手里：“让小熊陪叔叔去，它不怕黑。”布偶熊的耳朵刚粘好，歪歪扭扭地垂着。

林野捏了捏布偶熊冰冷的绒毛，塞进背包：“等我回来给它换个新耳朵。”

地下储藏室的入口在走廊尽头，厚重的铁门果然变了形，缝隙里透出一股腐败的寒气。林野用消防斧插进缝隙，猛地发力，铁锈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门刚拉开一道缝，就听见里面传来骨骼摩擦的“咔哒”声。

他迅速抹了把伪装剂，侧身钻进去。储藏室里漆黑一片，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红光，照亮满地碎裂的玻璃罐。三只冰行尸正趴在一具冻硬的尸体上，听到动静猛地转头，黑洞般的眼睛在红光中闪着磷光。

林野屏住呼吸，贴着墙根移动。这些冰行尸比外面的更瘦小，但动作更快，指爪上还沾着未冻结的黑色黏液。他忽然想起姐姐说过的话：“地下的冰行尸会进化，它们能靠吞噬同类维持活动。”

货架后堆着目标零件箱，就在离冰行尸三米远的地方。林野握紧消防斧，正想绕过去，脚下突然踢到一个金属罐——是没盖紧的生物燃料，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最前面的冰行尸猛地抬起头，鼻子在空气中快速抽动。

林野心脏骤停，转身就跑。冰行尸的嘶吼声在身后炸开，脚步声像冰雹一样砸在地面上。他冲过铁门的瞬间，突然想起什么，反手将信号笔插进门缝，绿光骤然亮起。

冰行尸的动作明显迟滞了，像是被强光刺痛。林野趁机用消防斧卡上门锁，后背抵着铁门滑坐在地，喘着粗气摸出布偶熊——刚才的冲撞中，新粘的耳朵又掉了。

回到研究所时，林岚正用铁丝固定燃烧装置。念念趴在桌上睡着了，怀里抱着空罐头。林野把零件箱推过去，突然注意到姐姐的手在发抖。

“怎么了？”

林岚指着收音机，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人声：“刚才……收到一个信号，在东边七十公里，像是个幸存者营地。”她的声音发颤，“他们说，找到了让冰原回暖的方法。”

发电机的轰鸣渐渐平稳，灯光重新亮起来。林野看着窗外，黑暗中似乎有零星的光点在闪烁。他把掉了耳朵的布偶熊放在念念手边，突然觉得，这一次，他们数完的可能不只是一千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