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防线

夜色漫进病房时，马嘉祺的精神好了些，却也更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那道紧绷的防线——胃像个敏感的哨卡，任何试图靠近的“外来物”，都会触发它激烈的反抗。

贺峻霖不知从哪里打听来，说少量稀释的藕粉或许比米浆更温和，特意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最细腻的那种。他捧着小小的包装袋，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雀跃：“马哥，试试这个？店员说这个特别养胃，而且一点渣都没有。”

丁程鑫接过藕粉，用温水一点点调开，搅拌得极其均匀，直到碗里只剩下光滑透亮的淡粉色液体，才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试了又试：“温度刚好，就抿一小口，好不好？”

马嘉祺看着那勺藕粉，又看了看贺峻霖眼里藏不住的期待，还有旁边张真源紧绷的侧脸——下午那次呕吐后，张真源就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守在旁边，手指反复摩挲着保温桶的边缘。他心里那点刚冒头的退缩，被一股更强烈的念头压了下去：再试试吧，哪怕只是为了让他们少些焦虑。

他轻轻点了点头，张开了嘴。

藕粉滑进嘴里，带着一丝极淡的甜意，比米浆更顺滑。他屏住呼吸，慢慢将那口藕粉往喉咙里送，可就在触及食道的刹那，胃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掀起翻江倒海的恶心。

“呕——”

这一次，他连偏头的时间都没有，酸水混合着那口藕粉猛地涌了出来，溅在被子上，也溅到了丁程鑫来不及收回的手背上。

“马哥！”宋亚轩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慌忙抽过纸巾去擦他的嘴角，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掉，“都说了别试了！为什么还要试啊！”

马嘉祺咳得停不下来，喉咙里像被塞进了一把滚烫的沙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疼。他能感觉到胃在剧烈收缩，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翻出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能软软地靠在床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丁程鑫顾不上擦手背上的污渍，一边轻拍着他的背顺气，一边急声喊：“护士！护士！”

张真源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倒了旁边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却像是没听见，眼神发直地看着被弄脏的被子，看着马嘉祺痛苦的样子，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试的……” 声音里的绝望，像被雨水浸透的棉花，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刘耀文捡起地上的魔方，用力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魔方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他却感觉不到。他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的哽咽声溢出来——他从来没觉得这么无力过，明明想帮马哥分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次次受罪。

严浩翔快步走到门口去叫护士，走廊里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他紧蹙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压抑的情绪。

护士很快赶来，检查了一番后，轻声叹了口气：“还是胃黏膜太敏感了，暂时别再喂任何东西了，连水都先停一停。你们也别太急，给他的身体一点恢复的时间。”

护士走后，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马嘉祺缓过些劲来，看着被弄脏的被子，看着大家或红着眼圈、或沉默垂首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他想说点什么，喉咙却疼得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知道，自己身体的这道防线，不仅困住了食物，也困住了所有人的希望。而这失控的呕吐，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身体，也切割着身边每一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