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图书馆

德拉科口中吐出的“神锋无影”四个字，如同一根烧红的毒刺，狠狠扎进了哈利的理智。德拉科用这样轻佻、侮辱的语气说出来，瞬间点燃了哈利心中最后一根引线。

愤怒，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愤怒，像火山爆发一样从他的胸腔深处喷涌而出。

在这一刻，所有的疼痛、所有的屈辱、所有的言语都消失了。哈利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最原始、最野性的冲动——挣脱。

他的翠绿色眼眸中燃起了近乎疯狂的火焰，瞳孔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收缩成一个危险的点。他不再做任何徒劳的、试图扭动手腕的挣扎。他放弃了手臂，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自己的核心和双腿。

他就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发出了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低沉的咆哮。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猛烈！

哈利双腿的肌肉瞬间绷紧，隔着长袍都能看到那坚硬的轮廓。他以被钉在书架上的后背为支点，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前挺身，用自己的肩膀和胸膛，狠狠地撞向了德拉科！

“砰——！”

一声沉闷的、肌肉与骨骼碰撞的巨响，在寂静的图书馆中炸开。

德拉科完全没有预料到哈利会用这种近乎自残的、纯粹的蛮力来反抗。他脸上的得意笑容还未来得及褪去，就瞬间凝固了。一股巨大的、出乎意料的冲击力从他的胸口传来，震得他内脏都仿佛移了位。

他控制着哈利手腕的力道瞬间瓦解，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两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仿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哈利也因为这股巨大的反作用力，后背再次重重地撞在书架上，震得他眼前金星乱冒，喉咙口一阵腥甜。但他自由了。

他的双手脱离了钳制，火烧火燎的刺痛从手腕处传来，但他顾不上了。他扶着冰冷的书架，撑着自己有些发软的身体，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几缕黑发被汗水浸湿，黏在他的额头上，圆框眼镜下的那双眼睛，此刻红得吓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敌人。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小片真空地带。

空气中弥漫着危险而紧张的气息。

德拉科的震惊只持续了短短一秒，随即被一种更深、更黑暗的狂怒所取代。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张苍白的俊脸上，所有的戏谑和玩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几乎要将人冻结的杀意。

他被一个他认为可以随意玩弄的猎物，用最原始、最“麻瓜”的方式给撞开了。这种羞辱，远比任何言语上的讥讽都要来得深刻。

“你这个肮脏的、野蛮的……”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右手已经悄然伸向了自己的袍子口袋，那里，放着他的魔杖。

德拉科那充满杀意的低语和他伸向魔杖的动作，像一道无声的警报，在哈利绷紧的神经中尖锐地响起。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余地犹豫。在魔法世界里，当对手的手伸向魔杖时，那就意味着对话的终结和战斗的开始。这是他们从一年级起就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本能。

手腕上被钳制出的火辣疼痛还在叫嚣，后背撞击书架的钝痛也未消散，但这一切都在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名为“危险”的冰冷洪流所淹没。

哈利几乎是和德拉科在同一瞬间做出了反应。

他的右手，那只刚刚从禁锢中挣脱、还带着酸痛和淤青的手，以一种近乎痉挛的速度，猛地探向自己长袍的外侧口袋。指尖在粗糙的布料上划过，带着一丝焦急的颤抖，终于触碰到了那节熟悉、光滑、带着温润触感的冬青木。

“唰——”

“唰——”

两根魔杖几乎不分先后地被从袍子中抽出，在图书馆昏黄的灯光下划出两道迅疾的残影。

哈利的冬青木魔杖和德拉科的山楂木魔杖，在空中遥遥相对。

整个世界的声响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空了。之前身体碰撞的闷响、粗重的喘息，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一种比任何噪音都更令人心悸的寂静。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仿佛凝结成了实质，充满了无声的、即将爆发的能量。书架上那些沉睡了千百年的古老知识，此刻都成了这场原始对峙的沉默见证者。

哈利紧紧地握着他的魔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将魔杖的尖端稳稳地指向德拉科的胸口，手臂因为肾上腺素的飙升而不再感到丝毫的无力，反而充满了力量。他透过有些歪斜的眼镜，用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绿眼睛，一动不动地锁定着对方。他的姿态，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在面对宿敌时，最本能的防御与攻击姿态。

另一边，德拉科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人类的情绪，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被羞辱后化为实质的恶意。他的铂金色发丝有几缕垂了下来，更衬得他那双灰色眼眸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他握着魔杖的手同样稳定，没有丝毫颤抖，只是那苍白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暴露了他内心的狂怒。

“看来你真的想死在这里，波特。”

德拉科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像毒蛇在草丛中滑行时发出的嘶嘶声，每一个字都淬满了毒液。他的嘴唇几乎没有怎么动，只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威胁。

“在我把你变成一滩烂泥之前，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残忍的弧度，“跪下，波特。像你那个肮脏的泥巴种朋友一样，跪下求我。”

他的话音未落，那根山楂木魔杖的尖端，已经开始隐隐泛起一丝不祥的、惨绿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