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文艺汇演的海报贴满了整个教学楼。许芊站在公告栏前，看着那张色彩鲜艳的海报，上面写着"青春旋律·校园才艺大赛"几个大字。

"你报名了吗？"宋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许芊摇摇头："我又没什么才艺。"

"听说这次音乐社准备了个大节目，钢琴四手联弹。"宋际眨眨眼，"可惜啊，要是你会弹琴就好了，说不定能和顾屿一起..."

"别胡说！"许芊的耳根瞬间发烫，"再说了，顾屿又不参加这种活动。"

"谁说的？"宋际一脸神秘，"我刚才路过音乐教室，明明看见他在里面弹琴。"

许芊一愣。顾屿从没提过要参加汇演的事。自从上周图书馆那晚后，他们虽然照常进行学习辅导，但顾屿再也没提起过音乐的话题。

"我去看看。"许芊把书包塞给宋际，朝音乐教室方向走去。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许芊悄悄推开门缝，看到顾屿一个人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移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他弹的是一首许芊没听过的曲子，旋律时而激昂时而忧郁，像是在讲述一个复杂的故事。顾屿全神贯注地沉浸在音乐中，眉头微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完全没注意到门口有人。

"找顾屿？"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许芊差点跳起来。她转身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胸前别着音乐社的徽章。

"我...我只是路过。"许芊结结巴巴地说。

眼镜女生笑了笑："你是许芊吧？顾屿提过你。"

许芊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他说我什么？"

"说你是他见过最会解题的人。"眼镜女生推了推眼镜，"我是音乐社社长林雨。正好，你能帮我劝劝他吗？"

"劝他什么？"

"参加汇演啊。"林雨叹了口气，"我们社的王牌钢琴手张明昨天发高烧住院了，现在缺一个人和顾屿搭档四手联弹。但他坚持要退出整个节目。"

许芊不解："为什么？他可以独奏啊。"

"他说..."林雨模仿顾屿的低沉语气，"'要么一起上，要么都不上'。固执得很。"

琴声突然停了。顾屿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在讨论我？"

林雨吐了吐舌头，溜走了，留下许芊一个人面对顾屿。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你...要参加汇演？"许芊鼓起勇气问。

顾屿靠在门框上："本来是。现在不参加了。"

"因为搭档生病了？"

"部分原因。"顾屿的目光落在远处，"我不适合那种场合。"

许芊想起那天晚上在图书馆听到的歌，那么美的音乐，却只能藏在月光下。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心头："我觉得你应该参加。"

顾屿挑眉："哦？"

"你的音乐...很棒。"许芊的声音越来越小，"应该让更多人听到。"

顾屿沉默了很久，久到许芊以为他生气了。但当他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丝许芊从未听过的柔软："你确定？"

许芊用力点头。

"好吧。"顾屿突然说，"但我有个条件——你要坐在第一排。"

汇演当天，学校礼堂座无虚席。许芊如约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手心微微出汗。宋际在一旁喋喋不休地猜测顾屿会表演什么节目，但许芊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接下来，请欣赏音乐社带来的钢琴独奏《月光奏鸣曲》，表演者——顾屿。"

主持人的报幕引来一阵骚动。显然，很多人都认出了这个"传说中的问题学生"。许芊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议论："那不是打架留级的吗？""他会弹钢琴？"

灯光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上。顾屿缓步走上台，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他向观众席微微鞠躬，然后在琴凳前坐下。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整个礼堂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顾屿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如同被月光赋予了生命。那旋律时而如潺潺流水，时而如暴风骤雨，将贝多芬笔下的月光完美呈现。

许芊屏住呼吸，仿佛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舞台上的顾屿与她认识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判若两人——他的整个身体随着音乐起伏，表情生动而投入，像是把灵魂都倾注在了那架钢琴上。

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在空气中，礼堂里寂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顾屿站起身，目光扫过观众席，在第一排停留了一瞬。许芊确信他是在看自己，因为那一刻，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笑。

掌声经久不息，直到主持人上台，顾屿才鞠躬退场。许芊的掌心拍得发红，心跳快得像是刚跑完一千米。

"天啊！"宋际在她耳边尖叫，"那是顾屿吗？太帅了吧！"

许芊只能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演出结束后，许芊在礼堂门口等顾屿。初夏的夜晚，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议论着刚才的表演，许多人都在问"那个弹钢琴的男生是谁"。

顾屿最后一个出来，已经换回了校服，但头发还有些湿，像是刚洗过脸。

"你...太棒了。"许芊迎上去，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刚才的表演。

顾屿耸耸肩，但许芊能看出他眼中的满足："还行吧。"

"只是还行？全场都为你疯狂了！"许芊忍不住说，"你没听到那些掌声吗？"

"我只在乎一个人的反应。"顾屿轻声说，目光落在许芊脸上。

许芊的心跳漏了一拍。夜色中，顾屿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光，让她移不开视线。

就在这时，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许芊鼻尖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下雨了。"顾屿抬头看了看突然阴云密布的天空，"我送你回家。"

雨越下越大，顾屿从书包里拿出一把黑色折叠伞撑开。伞不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许芊能闻到顾屿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她的心跳加速，不敢抬头看他。

"小心。"顾屿突然搂住她的肩膀，带她避开一个水坑。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许芊全身一僵，但顾屿的手很快就收了回去，仿佛那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雨水在地上汇成小溪，哗啦啦地流向低处。许芊发现顾屿把伞完全倾向她这一侧，自己的右肩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

"你那边..."许芊指了指他的肩膀。

"没关系。"顾屿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温柔，"我不怕淋湿。"

转过一个街角，许芊突然僵住了——她家的车就停在前面，父亲正撑着伞站在车旁，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

"爸..."许芊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上车。"父亲的声音不容置疑，"你妈妈很担心你。"

许芊转向顾屿，想解释什么，但顾屿已经后退一步，把伞完全让给了她："去吧，别让家人担心。"

"明天见。"许芊小声说，然后快步走向父亲的车。

车门关上的声音在雨夜中格外沉闷。父亲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透过雨刷摆动的前窗，许芊看到顾屿依然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这辆车。

"那就是顾屿？"父亲终于开口，语气冰冷，"就是那个打架留级的问题学生？"

许芊握紧了书包带："他不是问题学生。他刚才在文艺汇演上..."

"我不管他有什么才艺。"父亲打断她，"李老师告诉我，你最近和他走得很近？"

许芊没有回答，但心跳如鼓。她没想到班主任会向父亲汇报这种事。

"许芊，你已经高三了。"父亲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依然严厉，"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不是交朋友，尤其是那种...背景复杂的朋友。"

"他很优秀。"许芊小声反驳，"期中考试是年级第一。"

父亲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成绩不代表一切。他为什么留级？为什么打架？这些你都了解吗？"

许芊沉默了。她确实不知道顾屿留级的全部真相，尽管她相信他不是传闻中那种暴力的人。

"从明天开始，放学直接回家。"父亲最终宣布，"周末也不准出门，好好准备期末考试。"

那晚，许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像是她纷乱的思绪。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宋际发来的消息："你爸没为难你吧？顾屿问我你怎么突然走了。"

许芊咬着嘴唇，犹豫了很久才回复："告诉他我没事。还有...可能最近不能参加辅导课了。"

发完这条消息，她关掉手机，把脸埋进枕头里。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晚的画面——顾屿在舞台上的身影，雨中他湿透的肩膀，以及最后那个站在雨里目送她离开的身影。

第二天早上，许芊在课桌里发现了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理解。需要笔记就告诉宋际。——G"

字迹工整有力，就像顾屿本人一样干脆利落。许芊把纸条小心地夹在课本里，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同时又有些失落。她本以为顾屿会坚持一下，或者至少问清楚原因，但他似乎太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接下来的一周，许芊如父亲要求的那样，放学直接回家。她再没去过辅导课，也没能在午休时给顾屿送便当。但每天，她都会通过宋际收到顾屿整理的笔记，上面总是详细标注了重点和难点。

"他让我告诉你，三角函数那章很重要，可能会占30分。"宋际转述道，然后好奇地凑近，"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啊？他为什么自己不来找你？"

许芊摇摇头："我爸禁止我和他来往。"

"什么？这么严重？"宋际瞪大眼睛，"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许芊叹了口气，"先熬过期末考试吧。"

但内心深处，许芊无法欺骗自己——她想念顾屿。想念他解题时专注的侧脸，想念他偶尔流露的微笑，甚至想念他那种沉默的陪伴。

期末考试前一天，许芊在教学楼拐角处意外撞见了顾屿。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同时开口：

"你..."

顾屿示意她先说。阳光下，许芊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像是熬夜了。

"我...只是想谢谢你一直送笔记过来。"许芊低声说，"明天考试，你...准备好了吗？"

顾屿点点头："你呢？"

"还行吧。"许芊勉强笑了笑，"就是有点紧张。"

顾屿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给你的。"

许芊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书签，上面画着一轮明月和几颗星星，背面写着"Believe in yourself"。

"那天演出的纪念。"顾屿解释道，声音比平时柔和，"祝你考试顺利。"

许芊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谢谢。你也是..."

"许芊！"父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正站在校门口等她。

顾屿迅速后退一步："快去吧。明天加油。"

许芊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把书签小心地放进书包内侧口袋，然后朝父亲跑去。她没敢回头，怕看到顾屿离开的背影，也怕父亲看到自己湿润的眼睛。

期末考试持续了三天。最后一场结束铃响起时，整个高三年级都松了一口气。许芊觉得自己考得不错，尤其是数学，多亏了顾屿的笔记。

"终于解放了！"宋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暑假有什么计划？"

许芊摇摇头。父亲虽然没说，但她猜自己多半还是被禁足在家。

"对了，顾屿让我给你这个。"宋际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神秘兮兮的，还不让我看。"

许芊接过信封，心跳加速。她躲到洗手间里，才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一张音乐会的门票，时间是本周六晚上，还有一张纸条："如果你能来，我会在门口等你。——G"

许芊把门票贴在胸口，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她想去，比什么都想去。但怎么过父亲这一关？

回到家，许芊惊讶地发现父亲心情很好。原来她期末考试拿了年级第五，比上次进步了四名。

"看吧，专心学习就是有效果。"父亲满意地说，"继续保持，重点大学就稳了。"

许芊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爸，周六我们班有个聚会...庆祝期末考试结束。我能去吗？"

父亲皱眉："什么聚会？在哪里？"

"就是...同学一起吃个饭。"许芊撒了个谎，"在学校附近的餐厅。"

父亲考虑了一会儿，终于松口："早点回来。九点前必须到家。"

许芊点点头，强忍住欢呼的冲动。她回到房间，小心地把音乐会门票藏进日记本里，然后拿出手机，给宋际发了条消息："帮我告诉顾屿，我会去。"

发完这条消息，她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却掩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周六晚上，她将再次见到顾屿，听到他的音乐。这个念头让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朵上。

窗外，夏日的阳光正好，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鸣叫，仿佛在庆祝着什么。许芊觉得，这个夏天，也许会有一些特别的事情发生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