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图书馆比平时安静许多。许芊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几本厚重的参考书。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纸页上，将密密麻麻的公式镀上一层金色。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宋际发来的消息："周末还这么拼？出来逛街啊！"

许芊回复："下周物理竞赛，得准备一下。"她犹豫片刻，又补充道："顾屿也来。"

发完这条消息，她立刻把手机扣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收回那句话。自从宋际上次打趣她对顾屿有好感后，许芊就尽量避免在朋友面前提起他。

图书馆的门被轻轻推开，顾屿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没穿校服，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成熟。许芊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抱歉，迟到了五分钟。"顾屿在她对面坐下，从背包里拿出几本笔记，"我整理了近五年的竞赛题。"

许芊接过笔记，惊讶地发现每一道题都有两种解法——标准解法和顾屿自己的独特思路。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品一样，完全不像男生常有的潦草笔迹。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整理的？"许芊忍不住问。

顾屿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熬夜了两天。"

阳光照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许芊突然意识到，顾屿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我们从力学开始？"顾芊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笔记，生怕顾屿看出自己刚才在观察他。

时间在专注的学习中流逝得飞快。当许芊解决完最后一道电磁学难题时，窗外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橘红色。她伸了个懒腰，发现图书馆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几点了？"许芊看了看手表，突然惊叫出声，"七点半？图书馆不是六点闭馆吗？"

顾屿也抬起头，眉头微皱："我们可能被锁在里面了。"

许芊跳起来，跑到门口用力推了推门，果然纹丝不动。她又跑到窗户边，发现一楼的窗户都装有防盗护栏。

"怎么办？手机也没信号..."许芊的声音开始发抖。她从小就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被锁在空旷黑暗的图书馆里，恐惧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别慌。"顾屿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图书馆值班室应该有电话，我们去看看。"

他拿起手机充当手电筒，领着许芊穿过一排排书架。黑暗中，许芊不小心绊了一下，顾屿迅速转身扶住她的手臂。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让许芊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值班室的门锁着，但窗户没关严。顾屿轻松地翻进去，从里面打开了门。

"你会撬锁？"许芊惊讶地问。

顾屿耸耸肩："小时候经常被反锁在家里，自学成才。"

他说得轻描淡写，许芊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什么样的父母会经常把孩子反锁在家里？

值班室的电话果然能用。顾屿拨通了学校保卫处的号码，对方表示马上派人来开门，但至少需要一小时。

"一小时..."许芊沮丧地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我爸妈肯定急死了。"

"先给他们打个电话吧。"顾屿把听筒递给她。

打完电话，两人回到阅览区。顾屿不知从哪里找出两包饼干和两盒牛奶："值班室的储备粮。"

许芊接过食物，突然笑了出来："我们这样像不像在野餐？"

顾屿也微微一笑，在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两人坐在窗边的地板上，借着月光啃着干巴巴的饼干。

"你为什么会参加物理竞赛？"顾屿突然问，"我看你更喜欢文学。"

许芊惊讶于他的观察力："我爸是物理教授，他希望我走这条路。"她顿了顿，"其实我更喜欢写作，但...你知道的，家长总有自己的期望。"

顾屿点点头，目光深远："我明白。"

许芊想起那张照片里的中年男子，想问那是谁，又觉得太过冒昧。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顾屿放在一旁的笔记本上。那不是学习笔记，而是一本黑色封面的本子，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那是...？"许芊指了指。

顾屿犹豫了一下，才把本子递给她："随便写的。"

许芊翻开本子，发现里面写满了歌词。有些是抄录的流行歌曲，但更多的是原创作品。字迹潦草，像是灵感来时的随手记录，页边还有涂鸦和小段的乐谱。

"你会写歌？"许芊惊讶地抬头。

顾屿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只是爱好。"

"我能看看吗？"

得到默许后，许芊认真地读了起来。这些歌词有些忧郁，有些激昂，但都充满了强烈的情感，与顾屿平时冷静自持的形象截然不同。

"写得真好..."许芊由衷地赞叹，"你有为它们谱曲吗？"

顾屿点点头，指了指角落里的吉他："有时候。"

许芊这才注意到窗边靠着一把木吉他，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从未见过这把吉他，想必是顾屿今天带来的。

"能...能弹一首吗？"许芊鼓起勇气问。

顾屿沉默了很久，久到许芊以为他会拒绝。但最终，他拿起吉他，轻轻拨动了琴弦。

"这是我自己写的，还没写完。"他说，声音低沉。

然后，他唱了起来。那是一首关于孤独和寻找的歌，旋律简单却直击人心。顾屿的嗓音不像专业歌手那样完美，但有种特别的质感，像是砂纸轻轻摩擦过心尖，让人微微发颤。

许芊屏住呼吸，生怕打断这美妙的时刻。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顾屿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银色的轮廓。他微微低着头，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整个人沉浸在音乐中，仿佛忘记了外界的存在。

歌声停止时，许芊发现自己眼眶湿润了。她从未想过，那个在众人眼中冷漠疏离的"问题学生"，内心竟如此丰富而敏感。

"太美了..."她轻声说，怕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顾屿抬起头，目光与许芊相遇。在月光下，他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辰。许芊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在这一刻，她看到了真实的顾屿，而不是他展现给外界的那副面具。

"我妈妈是音乐老师。"顾屿突然说，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她教我弹吉他，说音乐能表达语言无法表达的东西。"

许芊想起那张照片："那张照片里的另一个人是...？"

"我父亲。"顾屿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那是三年前，我们最后一次一起骑行。"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许芊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那不是一个愉快的故事。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钥匙的叮当声

"保安来了。"顾屿放下吉他，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平静而疏离，仿佛刚才那个在音乐中敞开心扉的男孩只是一个幻觉。

回家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有提起那首歌。但许芊感觉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就像一扇原本紧闭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

周一上学时，许芊发现校园里的气氛有些异样。走廊上的同学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她走近就立刻散开。

"发生什么事了？"许芊问宋际。

宋际的表情有些为难："你...没听说吗？关于顾屿的..."

"顾屿怎么了？"

"七中转来一个学生，说顾屿在原来的学校打架是因为...因为差点把人打成植物人。"宋际压低声音，"所以他才留级的。"

许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不可能。"

"我也不太信，但那个学生说得很详细，还说顾屿家里有关系才没被开除..."宋际担忧地看着许芊，"你最近和他走得近，小心点。"

一整天，许芊都能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午饭时间，她照例准备了一个便当，却在三班门口犹豫了。如果谣言是真的呢？如果顾屿真的是那种暴力的人呢？

但当她想起那天晚上顾屿弹唱时的样子，又觉得这些指控与他判若两人。最终，她还是把便当放进了顾屿的抽屉。

下午的辅导课，顾屿没有出现。许芊等了半小时，最后独自收拾东西离开。走到校门口时，她看到顾屿靠在围墙边，似乎在等人。

"今天的辅导..."许芊走近他。

"听说那个谣言了？"顾屿直接问道，声音冷静得可怕。

许芊点点头，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信吗？"顾屿盯着她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刀。

"我..."许芊语塞。她不想相信，但那些细节又让她忍不住怀疑。

顾屿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我明白了。"

他转身要走，许芊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等等！我只是...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你从来没告诉过我留级的真正原因。"

顾屿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如果我说那个人在撒谎，你会相信我吗？"

许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那天在巷子里，顾屿是如何保护她的；想起他在月光下弹唱时脆弱的样子；想起他熬夜为她整理竞赛笔记...

"我相信你。"她听见自己说。

顾屿转过身，眼中的冰冷稍稍融化："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许芊的心跳加速。他们沿着校园小路慢慢走着，谁都没有再提那个谣言，但许芊能感觉到顾屿的心情很低落。

"那个...音乐社下周有演出，你要不要参加？"许芊试图转移话题，"昨晚那首歌，我觉得很棒。"

顾屿摇摇头："我不参加那种活动。"

"为什么？你的歌那么好听..."

"那不是他们的风格。"顾屿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他们想要的是热闹的流行乐，不是..."他顿了顿，"不是我的东西。"

许芊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但顾屿的表情告诉她，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分别时，顾屿突然问："明天的辅导还继续吗？"

"当然。"许芊毫不犹豫地回答。

回到家，许芊坐在书桌前，思绪万千。她拿出一张淡蓝色的信纸，写下了今天物理课上学到的一个定律："根据牛顿第三定律，每一个作用力都有一个大小相等、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所以当你被世界推开时，并不意味着你不值得被接纳，只是你还没找到那个与你相配的反作用力。"

第二天，顾屿的抽屉里除了便当，还多了一张淡蓝色的纸条。他没有当面道谢，但下午辅导课时，他带来了完整版的那首歌，歌词的结尾新添了一段关于希望的诗句。

当他们的目光在阳光下相遇时，许芊知道，有些话不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