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许芊从书包里拿出便当盒，正准备和宋际一起去食堂加热，余光却瞥见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顾屿独自走向操场边的梧桐树，手里似乎什么都没拿。

"小芊，发什么呆呢？走啊，我饿死了！"宋际拽了拽她的袖子。

"你先去吧，我...我有点事。"许芊犹豫了一下，把便当盒塞回书包。

宋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神神秘秘的，快点啊，微波炉要排队的。"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许芊悄悄来到三班门口。透过窗户，她确认顾屿的座位是靠窗倒数第二排。课桌上除了几本书，什么也没有。他真的不吃午饭吗？

许芊环顾四周，确认走廊上没人，迅速溜进三班教室。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蓝色便当盒，放在顾屿的课桌抽屉里。便当是她今早特意多做的——米饭、煎蛋卷、清炒西兰花和几块红烧排骨。

做完这一切，许芊心跳加速，像是做了坏事一样快步离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每次看到顾屿独自一人的身影，心里就会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下午第一节课前，许芊收到宋际传来的纸条："你中午去哪了？我等你等到饭都凉了！"她正想回复，教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顾屿站在那里，目光扫视一圈后落在许芊身上。他走进来，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把一张折好的纸条放在许芊课桌上，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那是三班的顾屿吧？"

"他给许芊递纸条？什么情况？"

"听说他打架被留级的，许芊怎么会认识他？"

许芊的耳根发烫，手指微微颤抖着打开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谢谢你的便当。很好吃。——顾屿"

字迹工整有力，像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许芊把纸条夹进课本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没想到顾屿这么快就发现是她放的便当，更没想到他会特意来道谢。

"许芊！"宋际一下课就冲到她座位前，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快老实交代，你和顾屿怎么回事？"

许芊把课本合上，故作镇定："没什么，就是学习小组的事。"

"骗人！李老师上周才安排的学习小组，今天他就给你递纸条了？"宋际不依不饶，"你们该不会..."

"别瞎说！"许芊急忙打断她，感觉脸颊更烫了，"真的只是学习上的事。"

宋际眯起眼睛，一脸"我才不信"的表情，但上课铃响了，她只好暂时放过许芊。

接下来的几天，许芊每天都会在午休时悄悄给顾屿送便当。有时是简单的三明治，有时是家常小炒，每次都会附上一张写着"记得吃饭"的小纸条。顾屿不再亲自来送回复，但总会在归还的便当盒里留下简短的感谢——"排骨很入味"，"蛋卷火候刚好"，或者只是一句"谢谢"。

周三的辅导课上，顾屿果然如约准时出现。他走进教室时，许芊正在解一道物理题。

"动量守恒问题？"顾屿在她对面坐下，看了一眼题目。

许芊点点头："嗯，但我觉得题目给的条件不够。"

顾屿拿过题目扫了一眼："可以用动能定理辅助计算。"

"不行，那样会引入多余变量。"许芊皱眉。

两人就这道题争论了将近半小时，各自坚持自己的解法。许芊的笔记本上画满了示意图和公式，顾屿则直接在草稿纸上推导出一长串计算过程。

"看，结果一样。"顾屿突然说，把两张草稿纸并排放在一起。

许芊凑过去看，发现虽然两人的解题思路完全不同，但最终得出的数字竟然一模一样。她抬头看向顾屿，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睫毛上，在眼睑下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你挺固执的。"顾屿说，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丝欣赏。

"你也是。"许芊笑着回应。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开始期待每周的辅导课了。顾屿的思维方式与她截然不同，但正是这种差异让讨论变得有趣而有价值。

辅导结束前，顾屿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这个给你。"

许芊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错题集"三个字，下面是一行小字："记录错误，但不要被错误定义。——G"

"我注意到你上次月考在时间分配上出了问题。"顾屿解释道，"整理错题可以帮助你避免重复犯错。"

许芊轻轻抚过笔记本的封面，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这是顾屿第一次主动送她东西，而且观察得如此细致。

"谢谢。"她小声说，突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月考前一天，许芊复习到深夜。她反复翻看顾屿送的错题集，里面已经记满了她这段时间犯过的各种错误。最后一页，她发现了一行之前没注意到的小字："考试只是检测工具，不是审判。放轻松。——G"

这行字像一束光，照进许芊紧张的心里。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闷胀感减轻了些。

然而第二天的考试并不顺利。许芊遇到一道与错题集上类似的题目，却因为过度思考而陷入死胡同。交卷铃响起时，她的手心全是冷汗，最后两道大题几乎没来得及写。

走出考场，许芊的眼眶发热。她躲进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却压不下心头那股挫败感。

"许芊？"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芊转身，看到顾屿站在走廊拐角处，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考得不好？"他问，语气比平时柔和。

许芊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睛："最后两题没写完..."

顾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跟我来。"

他带着许芊来到学校后花园的长椅上。这里很少有人来，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第一次模拟考，我交了白卷。"顾屿开口，目光望向远处。

许芊惊讶地抬头："为什么？"

"因为紧张到握不住笔。"顾屿自嘲地笑了笑，"很可笑吧？年级第一也会害怕考试。"

许芊无法把眼前这个冷静自信的人和"害怕考试"联系起来。

"后来我发现，紧张是因为太在意结果。"顾屿转向她，"试着把考试当成一场游戏，题目是等待破解的谜题，而不是评判你的标尺。"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许芊的错题集背面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下次考试前，看看这个。"

许芊接过本子，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突然觉得胸口轻松了许多。阳光照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光斑。

"谢谢。"她轻声说。

顾屿站起身，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明天还有考试，别想太多。"

许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这个被大家贴上"问题学生"标签的男孩，其实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如何面对失败。

月考成绩出来的那天，许芊排在年级第十二名，比上次下滑了三位。虽然不算太糟，但对一向严格要求自己的她来说，仍然是个打击。

"别灰心，下次一定能考好！"宋际拍拍她的肩膀，突然压低声音，"话说，你和顾屿最近走得很近啊？"

许芊正在收拾书包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啊，就是正常的学习小组活动。"

"得了吧，全班都看到你们昨天在花园里单独聊天了。"宋际眨眨眼，"而且我听说，你每天给他送便当？"

许芊的耳朵瞬间红了："谁...谁说的？"

"三班有人看到你溜进他们教室了。"宋际坏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顾屿了？"

"胡说什么！"许芊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我只是...只是觉得他总不吃午饭对身体不好..."

"哦~"宋际拉长音调，"所以你是关心他咯？"

许芊抓起一本书作势要打她："你再胡说，我就不帮你补习数学了！"

宋际连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但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我懂的"。

放学路上，许芊的脑海里不断回放宋际的话。"喜欢"这个词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她对顾屿...是喜欢吗？

她想起顾屿解题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在巷子里救她时的冷静，想起他安慰她时温柔的语气...心跳突然加速了。

不，这不可能。许芊摇摇头，试图赶走这些念头。他们只是学习伙伴，仅此而已。更何况，顾屿是留级生，是"问题学生"，是老师家长都不看好的那种人...

但为什么每次想到他，心里就会泛起那种奇怪的感觉呢？

第二天午休，许芊照例准备了一份便当。这次她特意做了顾屿之前称赞过的红烧排骨，还加了几块自己烤的曲奇饼干。走到三班门口时，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透过窗户，她看到顾屿的座位上没有人。教室里只有几个学生在聊天。许芊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找顾屿？"一个女生注意到她，"他去天台了。"

许芊道了谢，犹豫要不要把便当放在他桌上。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顾屿的课桌抽屉里露出一角纸张。出于好奇，她轻轻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她这些天送的所有便当盒，每个都洗得干干净净，叠放得整整齐齐。旁边是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她写的所有"记得吃饭"的小纸条。

许芊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没想到顾屿会把这些都保存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把今天的便当放进抽屉，正要离开，突然看到抽屉最里面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许多的顾屿，站在一个中年男子身边，两人都穿着骑行服，背景是连绵的山脉。顾屿在笑，那种毫无保留的、灿烂的笑容，与现在总是带着距离感的他判若两人。

许芊轻轻关上抽屉，心里充满了疑问。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是谁？为什么顾屿现在总是独来独往？又是什么让他从那个阳光少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带着这些疑问，许芊走向天台。推开门，她看到顾屿独自一人坐在栏杆旁，手里拿着一本书。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

听到脚步声，顾屿抬起头。看到是许芊，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合上书："来找我？"

许芊点点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原本准备好的借口和理由，在看到那张照片后全都消失了。

"我...我只是来送便当。"她最终说道，声音比想象中要小。

顾屿看着她，目光深邃："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许芊的心跳漏了一拍。阳光照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光斑，就像那天在花园里一样。

在这一刻，许芊突然明白，无论她如何否认，有些感觉已经悄然改变，就像春天的第一抹新绿，微小却无法忽视。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