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许芊，你留一下。"

班会结束后，李老师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许芊。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打在讲台上，粉笔灰在光束中漂浮。

"学校要求组建学习互助小组，每个年级前十的同学要帮助一位成绩中游的同学。"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我安排你和三班的顾屿一组。"

许芊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书包带："顾屿？就是那个...留级生？"

"对，虽然他期中考试拿了年级第一，但其他科目不稳定，尤其是语文。"李老师翻看着成绩单，"你语文是年级前三，正好互补。"

许芊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传闻——打架留级。她咬了咬下唇："老师，能不能换一个人？"

李老师抬起头，目光犀利："许芊，我一直认为你是最没有偏见的学生。"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扎在许芊心上。她垂下眼睛："我知道了，老师。"

"第一次辅导安排在明天下午活动课，三班空教室。"李老师的语气缓和下来，"我相信你能做好。"

走出办公室，许芊的肩膀垮了下来。宋际像只等待已久的小麻雀一样蹦到她身边："李老师找你干嘛？"

"让我和顾屿组成学习小组。"许芊闷闷地说。

"什么？那个留级生？"宋际瞪大眼睛，"他不是年级第一吗？"

"说是科目不均衡。"许芊叹了口气，"我本来想拒绝的..."

宋际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其实这是个好机会啊！你可以近距离观察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打过架，为什么留级..."

"宋际！"许芊哭笑不得，"你以为这是在拍侦探片吗？"

但不可否认，宋际的话让她对明天的见面少了几分抗拒，多了几分好奇。

次日下午，许芊提前十分钟到达了约定教室。阳光透过西侧的窗户洒进来，将空荡荡的课桌镀上一层金色。她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掏出准备好的资料和笔记。

十分钟过去了，顾屿没有出现。

二十分钟过去了，教室里依然只有许芊一个人。

许芊盯着手表，眉头越皱越紧。她最讨厌不守时的人，更何况是一个"问题学生"的迟到。就在她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教室门被推开了。

顾屿单手拎着书包，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额前的碎发有些湿，像是刚跑过步。

"抱歉，睡过头了。"他漫不经心地说，径直走到许芊对面的座位坐下。

许芊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我们约好的时间是四点，现在已经是四点二十五分了。"

顾屿抬眼看了看她，嘴角勾起一个懒散的笑："所以呢？"

"所以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许芊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如果你不想参加这个互助小组，可以直接告诉李老师，而不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顾屿似乎没料到会遭到这么直接的批评，愣了一下。他放下搭在桌上的长腿，稍稍坐直了身体："你说得对，我道歉。"

许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认错，准备好的长篇大论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她抿了抿嘴，推过去一份试卷："这是你期中考试的语文卷子，我分析了你的失分点。"

顾屿接过试卷，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红色批注。他挑了挑眉："这么认真？"

"李老师说你的语文是弱项。"许芊翻开笔记本，"我发现你在古诗词鉴赏和作文上丢分最多，所以今天我们先从..."

"等等。"顾屿突然打断她，指着试卷上的一道阅读理解题，"这个答案为什么是错的？"

许芊凑过去看："因为原文第三段明确说了..."

"但作者在第五段的用词暗示了另一种可能性。"顾屿从笔袋里抽出一支铅笔，在试卷边缘快速写下几行字，"看，如果从这个角度分析..."

许芊惊讶地发现，顾屿的解读虽然与标准答案不同，但确实有理有据，甚至比参考答案更加深入。她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思路吸引，两人就这道题争论了将近二十分钟。

最终，许芊不得不承认："你的理解确实有道理，但考试时最好还是按照标准答案来。"

顾屿耸耸肩："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语文考试不需要思考，只需要猜出题人怎么想的。"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许芊平静的思维湖泊中，激起一圈圈涟漪。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机械地追求标准答案，很少像顾屿这样深入思考。

"你比我想象的要...不一样。"许芊脱口而出。

顾屿笑了，这次是真诚的，眼角微微弯起："你也是。"

阳光悄悄移动，落在顾屿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许芊发现，当他认真思考时，那种散漫的气质会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的锐利。

两个小时的辅导过得比许芊预想的快得多。顾屿虽然开始时态度散漫，但一旦投入讨论，展现出惊人的思维敏捷度。更让许芊意外的是，他对文学有着独特的见解，只是不擅长应试技巧。

"时间到了。"许芊看了看表，开始收拾东西。

顾屿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谢谢，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许芊点点头，不知为何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下周三同一时间？"

"没问题。"顾屿站起身，顺手帮她把散落的笔收进笔袋，"这次我不会迟到了。"

走出校门时，夕阳已经西沉。许芊家住在学校东侧的老小区，需要穿过一条小巷。她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下午的辅导，顾屿解题时的样子不断浮现在脑海中。

巷子里的路灯坏了，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许芊加快脚步，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了上来。她紧张地回头，看到三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男生正不怀好意地靠近。

"小妹妹，一个人啊？"为首的男生染着一头黄发，嘴里叼着烟。

许芊的心跳骤然加速，手心沁出冷汗。她抱紧书包，加快脚步想要离开，却被另一个男生拦住了去路。

"急什么呀？借点钱花花呗。"他伸手就要抓许芊的书包。

就在许芊惊慌失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巷口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顾屿单手插兜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甚至有些慵懒，但眼神却冷得吓人。

黄毛男生嗤笑一声："关你屁事？滚远点。"

顾屿慢慢走过来，步伐沉稳："很巧，这条路我常走，今天不想绕道。"

许芊惊讶地发现，此刻的顾屿与下午讨论题目时的他判若两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三个男生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算你走运。"黄毛男生恶狠狠地瞪了许芊一眼，带着同伴离开了。

许芊的双腿还在发抖，声音有些发颤："谢...谢谢你。"

顾屿看了她一眼，表情又恢复了平常的散漫："以后别走这条路了。"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许芊叫住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屿头也不回："碰巧路过。"

许芊小跑几步跟上他："我家就在前面，能...能一起走吗？"

顾屿没有回答，但放慢了脚步。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许芊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棱角分明。

"刚才...你看起来好像不怕他们。"许芊试探性地开口。

顾屿轻笑一声："怕有用吗？"

"但他们是三个人..."

"打架不在于人数，而在于谁更不怕受伤。"顾屿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这句话让许芊想起了关于他打架留级的传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所以你真的是因为打架才..."

"到了。"顾屿突然停下脚步，打断了她的话。

许芊抬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小区门口。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顾屿已经转身离开，背影很快融入了夜色中。

回到家，许芊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放今天的种种画面。顾屿解题时的专注眼神，面对混混时的冷静态度，还有那句"打架不在于人数，而在于谁更不怕受伤"...所有这些都让她意识到，这个所谓的"问题学生"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

第二天的课间，许芊透过窗户，看到顾屿独自一人坐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看书。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没有同学靠近他，他也没有主动找人交谈，就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许芊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她想起昨天他救了自己后迅速离开的样子，仿佛不愿与任何人产生太多联系。那个在巷子里保护她的顾屿，和眼前这个孤独的背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宋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顺着许芊的目光，她恍然大悟，"哦~在看顾屿啊？"

许芊急忙收回视线："没有，只是...在想事情。"

"昨天辅导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凶？"宋际好奇地问。

许芊摇摇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不，他其实...挺聪明的。"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许芊意识到，自己对这个"问题学生"的偏见，正在一点点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