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炎王宫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玱玹紧锁的眉头。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他盯着案桌上那份战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涂山璟的粮草已经运抵边境，西炎与皓翎的战争，已无可避免。
“陛下，各部将领已集结完毕，只待您的命令。”侍从低声禀报，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玱玹闭了闭眼，挥手示意他退下。当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时，他长叹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自从登基以来，他几乎没有一夜安睡。权力的重担比他想象中更加沉重，而今晚，这份沉重将达到顶峰。
门被猛地推开，小夭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她的长发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哥哥，你真的要攻打皓翎？”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手指紧紧攥着裙角。
玱玹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小夭，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怎么不是？”小夭快步走到他面前，眼中含泪，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你是西炎国君，只要你一句话，这场战争就可以避免！”
“事情没那么简单。”玱玹沉声道，站起身绕过案桌，“皓翎这些年暗中扶持辰荣残部，边境摩擦不断，若不反击，西炎的威信何在？”
“威信？”小夭冷笑一声，那笑声像刀子一样刺入玱玹的心脏，“所以，为了所谓的威信，你就要对养育我的父王兵戈相向？”
玱玹猛地站起身，案桌上的竹简被震得哗啦作响：“小夭！你清醒一点！皓翎王隐瞒你的身世，让你以王姬的身份生活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私心？”
“私心？”小夭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待我如亲生女儿，可你呢？你坐上王位后，眼里只剩下权力！”
“你——”玱玹胸口剧烈起伏，最终重重拍案，案桌发出一声闷响，“你根本不懂！”
“是，我不懂！”小夭后退一步，泪水终于滑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闪亮的痕迹，“我不懂为什么曾经说要保护我的哥哥，如今却要亲手毁掉我的家！”
玱玹僵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想起小时候在朝云峰上，他们一起看星星的夜晚，他答应过要永远保护她。那时的誓言如此纯粹，不含任何权力的算计。
小夭转身冲出书房，背影决绝。玱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
皓翎王宫，夜色如墨。
皓翎王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夜空，神色沉静如水。他宽大的衣袖被夜风吹得微微飘动，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像。
“父王。”阿念推门而入，眼眶通红，显然刚刚哭过，“姐姐……真的不是您的女儿吗？”
皓翎王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却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阿念攥紧拳头，声音发抖：“您明明那么疼爱她，可她呢？她跟着玱玹，帮着西炎对付我们！”
“阿念。”皓翎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弦音，“有些事情，不是她能选择的。”
“可她至少可以拒绝！”阿念咬牙，泪水再次涌出，“父王，您难道不伤心吗？”
皓翎王沉默良久，最终轻叹一声：“伤心又如何？这世上，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阿念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转身跑出宫殿，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上回荡。
“阿念！”皓翎王唤她，可她已消失在夜色中。他独自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孤独的轮廓。
深夜，西炎边境的城墙上，寒风刺骨。
小夭独自坐在城墙边缘，双腿悬空，望着皓翎的方向发呆。远处，皓翎的灯火依稀可见，那里曾经是她的家。现在，她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姐姐！”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夭回头，看到阿念站在不远处，眼中满是愤怒和失望。夜风吹起阿念的衣袂，她整个人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阿念？”小夭愣住，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的好姐姐，是怎么忘恩负义的！”阿念冷笑，声音里充满讥讽。
小夭心头一刺：“阿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阿念逼近一步，声音尖锐如刀，“父王待你如珠如宝，可你呢？你帮着玱玹攻打皓翎！你配做他的女儿吗？”
小夭脸色苍白如纸：“我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阿念讥讽地笑了，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你当然有选择！你可以拒绝，可以阻止玱玹，甚至可以回来求父王原谅！可你什么都没做！”
小夭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她想起皓翎王慈爱的目光，想起阿念天真烂漫的笑容，那些曾经温暖她的记忆如今变成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剜着她的心。
阿念眼中含泪，声音却愈发冰冷：“我一直把你当成我姐姐，父王也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可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阿念……”小夭伸手想拉住她，手指微微颤抖。
阿念猛地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别碰我！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姐姐！”
说完，她转身跳上马背，头也不回地奔向夜色深处。马蹄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小夭站在原地，冷风吹过，泪水无声滑落。她望着皓翎的方向，那里曾经有她的家，她的亲人，如今却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西炎军营，灯火通明。
玱玹站在沙盘前，目光沉沉地盯着代表皓翎的那片区域。沙盘上的小旗子标示着军队的部署，一场大战即将展开。“陛下，明日拂晓，是否按计划进攻？”将领低声询问，声音里带着紧张。
玱玹指尖微顿，眼前浮现小夭流泪的脸庞。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最终缓缓点头：“先按兵不动吧。”
“是！”将领领命而去。
待众人退下后，玱玹独自走出营帐，望向皓翎的方向。夜空中繁星点点，如同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
他知道，这一战之后，他和小夭之间，或许再也回不去了。那些在朝云峰上的誓言，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都将成为过往云烟。
可帝王之路，本就孤独。但是他真的不会后悔吗？他闭上眼，任由夜风带走最后一丝犹豫。
远处传来士兵的低语和战马的嘶鸣，战争的阴影笼罩着这片土地。而在这阴影之下，是无数被撕裂的亲情与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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