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策马狂奔,泪水被夜风吹散在脸颊两侧。她紧握缰绳的手指已经冻得发青,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父王黯然的神情和小夭背叛的嘴脸,胸口像是被烈火灼烧。
“我要杀了玱玹!”她在心中呐喊,“只要他死了,战争就不会发生!”
西炎军营的轮廓在月色中渐渐清晰。阿念勒住马匹,远远观察着巡逻的士兵。她脱下华丽的外袍,露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将长发紧紧束起。
“皓翎的王姬居然要像个刺客一样潜入敌营……”她自嘲地笑了笑,眼中却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借着夜色的掩护,阿念轻巧地翻过军营外围的木栅栏。她从小在皓翎王宫长大,对军事布局并不陌生,很快辨认出中军大帐的位置——那里灯火通明,显然是玱玹的所在。
“什么人!”一声厉喝突然从身后传来。
阿念心头一跳,转身看到一名西炎士兵正举着火把向她走来。没有犹豫,她抽出藏在靴中的匕首,一个箭步上前,精准地刺入对方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她脸上,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将尸体拖入阴影处。
“对不起……”她颤抖着低语,擦去脸上的血迹继续前进。
中军大帐近在咫尺,阿念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议事声。她屏住呼吸,悄悄掀开帐帘一角,看到玱玹正背对着门口与几位将领讨论军务。
“就是现在!”她握紧匕首,猛地冲了进去。
“保护陛下!”
一道黑影闪电般从侧面袭来,阿念只觉手腕剧痛,匕首当啷落地。下一秒,她被一股巨力按倒在地,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放开我!”她挣扎着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那是西炎大将禺疆。
“皓翎王姬?”禺疆眉头紧锁,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你好大的胆子!”
玱玹转过身来,脸上写满震惊:“阿念?”
“玱玹!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阿念嘶吼着,泪水模糊了视线,“皓翎养大了小夭,你却要攻打我们!”
禺疆利落地用绳索捆住阿念的手腕,动作干净利落却小心避开了会让她受伤的方式:“陛下,该如何处置?”
玱玹深吸一口气,挥手示意其他将领退下:“先把她带下去,不要声张。”
“这成何体统!”赤水丰隆大步走入临时关押阿念的营帐,眉头紧锁,“禺疆,你怎么能把皓翎王姬绑成这样?”
涂山璟紧随其后,看到被绑在椅子上、衣衫凌乱的阿念时,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快步上前,轻声道:“禺疆将军,请先为皓翎忆松绑。”
禺疆犹豫地看向玱玹,得到默许后才解开绳索。阿念活动着酸痛的手腕,倔强地别过脸去。
“阿念……”涂山璟叹了口气,示意侍女上前,“你先梳洗更衣,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当阿念换好干净的衣裙重新出现时,营帐内只剩下涂山璟和赤水丰隆。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玱玹呢?不敢来见我吗?”
帐帘突然被掀开,玱玹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真切的担忧:“阿念,你有没有受伤?”
这关切的神情让阿念一时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在皓翎做客时那个温和有礼的西炎王子。但很快,现实的残酷将她拉回。
“少假惺惺的!”她冷笑,“你若真关心我,就立刻撤兵!”
营帐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涂山璟和赤水丰隆识趣地退到一旁,给二人留出空间。
玱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阿念,这不是儿戏。西炎与皓翎之间的恩怨……”
“什么恩怨比得上亲情?”阿念打断他,声音哽咽,“小夭是我们皓翎的王姬,是我的姐姐!父王待她如亲生女儿!而你……而你却要毁掉这一切!”
她突然跪了下来,泪水夺眶而出:“玱玹哥哥,我求求你……停止攻打皓翎好不好?父王年纪大了,经不起战争……我保证皓翎不会再支持辰荣残部……”
玱玹震惊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念。在他记忆中,这个骄纵的小王姬何曾向任何人低过头?他伸手想扶她起来,却在听到“辰荣残部”时僵住了动作。
“你都知道?”他声音低沉,“师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阿念抬起泪眼:“我知道父王做错了,但他已经后悔了……求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皓翎一个机会……”
玱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阿念,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了。”
阿念呆呆地望着玱玹,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她缓缓站起身,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所以……你一定要打这场仗?”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玱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为了西炎的子民,我必须这么做。”
“为了子民?”阿念突然笑了,那笑声凄厉得令人心颤,“那你可知道战争会死多少人?多少家庭会破碎?小夭会多痛苦?”
她一步步后退,直到背抵上营帐的支柱:“我明白了……在你眼里,权力比亲情更重要。玱玹,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跪着求原谅,但那时候已经太迟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冲出营帐。玱玹下意识追了两步,却被涂山璟拦住。
“让她走吧,”涂山璟低声道,“禺疆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了。”
营帐外,阿念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最终跪倒在军营外的荒野中。夜空中飘起细雨,混合着她的泪水滴落在地。
“父王……姐姐……我对不起你们……”她抱紧双臂,痛哭失声。
雨越下越大,仿佛上天也在为这场无法避免的战争哭泣。而在远处的山岗上,一抹银色身影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