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的甜

秋天来得猝不及防，一场雨过后，校园里的梧桐叶落了满地。陈奕恒早读时总觉得冷，张桂源就把自己的保温杯塞给他，里面是刚泡好的红糖姜茶，暖得能焐热指尖。

“你什么时候带的？”陈奕恒捧着杯子，水汽模糊了眼镜片。

“我妈塞我书包里的，说你体寒。”张桂源低头翻书，耳尖却悄悄红了——其实是他凌晨爬起来煮的，怕烫着，还特意晾到温热。

左奇函最近迷上了拍落叶，举着相机追着杨博文跑，镜头里全是对方踩在叶子上的背影。“别动，”他忽然喊停，杨博文刚回头，就被一片飞旋的落叶砸中脸颊，引得左奇函笑个不停，结果被杨博文抓着领子按在落叶堆里，两人滚作一团，满身都是金黄的碎叶。

家长会那天，四家父母坐在一起，被老师夸“孩子们互相促进，进步很大”。陈奕恒妈妈看着成绩单上两人紧挨着的名字，悄悄碰了碰张桂源妈妈的胳膊：“你看他俩，连排名都凑一块儿。”

散会后，张桂源爸爸开车送大家回家，后备箱里塞满了各家带的特产。陈奕恒和张桂源挤在后座，手在座位底下偷偷牵着，听前排大人们商量着周末去爬山。

“听说山顶有红叶，”左奇函从副驾回头，冲杨博文挤眉弄眼，“到时候给你拍套‘红叶写真’。”

杨博文瞪他：“再闹就把你相机扔山沟里。”嘴上这么说，却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塞给他——是左奇函喜欢的酸。

车窗外的梧桐叶还在落，像下了场金色的雨。陈奕恒靠在张桂源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姜茶味，忽然觉得秋天也没那么冷了。张桂源的指尖在他手心里画着圈，像在写“我们”，又像在写“永远”。

爬山那天风很大，张桂源把陈奕恒的围巾系了又系，确保连下巴都裹在里面。“喘吗？”他扶着陈奕恒的腰，在半山腰的亭子里歇脚，从包里掏出热可可，“我妈煮的，加了棉花糖。”

陈奕恒吸了一大口，甜腻的热流从喉咙暖到心里。远处传来左奇函的喊声，原来他背着杨博文往上爬，被杨博文捶着后背骂“幼稚”，笑声却比山风还响。

山顶的红叶果然红得像火，四家父母坐在观景台聊天，四个少年则沿着栈道散步。张桂源忽然停下，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上次说的，换个厚点的。”打开是条银制的手链，上面串着小小的桂花吊坠，和陈奕恒的尾戒正好配套。

“又乱花钱。”陈奕恒嘴上抱怨，却乖乖伸出手腕。张桂源替他扣手链时，指尖故意蹭过他的皮肤，引得对方轻轻颤了颤。

“不是花钱买的，”他笑着低头，在他耳边说，“是我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自己去银铺打的。”

陈奕恒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抬头时，正撞见张桂源眼里的光，比山顶的红叶还要亮。山风卷着红叶飘过，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给这份心意盖了个温柔的章。

下山时，左奇函累得直喘气，杨博文默默把他的背包抢过来自己背。“逞什么强，”左奇函嘟囔着，却伸手牵住他的手，“下次还来。”

“不来了，累死了。”杨博文嘴上说不，脚步却放慢了些，配合着他的速度。

陈奕恒看着身边的张桂源，又看了看前面打闹的两人，忽然觉得，秋天的风里藏着好多甜——是热可可的甜，是桂花手链的凉，是被山风偷走的低语，还有红叶见证的，说不完的喜欢。

而这样的甜，会跟着落叶一起，铺满往后的每一个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