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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

久等殊途同归

兵卒发现了慕景行的身影,有些笨拙的跑了过来,身上沉重的铁器叮咣作响,呼哧带喘的跑到了慕景行身后,慕景行尚未开口,即使阳光刺眼,就足够让他们发颤。

在慕景行的阴影下,领头人的嘴像是被灌了铅,迟迟不肯开口。空气静得可怕,竹林咔嚓作响。

慕景行冷冷开口,听不出什么语气:“来得这么‘早’,这么盼着我死。”

一句话吓得兵卒大气不敢喘,连忙下跪后,冷汗顺着脸掉在地上,声音清晰可见。

“属…属下来迟…”

慕景行看猪一样看着他们,如果眼神是刀剑…

“罢了,带好他的尸体,回府。”

回府时已经是下午,慕景行走在最前面,依旧没有表情,身后铁骑踢踢踏踏,如伴虎同行。城外村中老百姓恢复正常活动,好奇的打量着他们,又私下低估着:这么年轻的遗长啊,这么凶煞的节气却只死了一个。

城中与城外不同,老百姓为慕景行欢呼,虽然脸上浮现着担惊受怕一夜的疲倦。越往城中心越是大户人家,因为城中皇宫之地,阳气重,鬼怪不敢靠近。

一路踏着夕阳回府,夕阳铺满了村中幽静的小路,铺满了城中繁华的街道。

到府上,一众人在门口接应,站在最前面的是仆人总管侨妹,如果没有这次意外,或许站在侨妹身边的是已经合目的小厮,两人感情至深,不论主子如何对待下人,他们两个永远在每次亡灵节的第二天恭迎主子回府。

慕景行最先踏入府中,夕阳染红了天边,微凉的风拂过每一个人的脸。慕景行抬头与俏妹对视,俏妹生的灵巧,眼睛大又亮,棕铜色的眸子泛着泪花,像是刚刚哭过。她任由风胡乱撩拨她的发丝,手中捏紧那方手帕,嘴唇抿紧,见慕景行负伤归来,她立即叫了几个婢女去搀扶,在担心主子时,踮着脚向后望去。期盼着心中的人也能平安归来,铁骑一排有一排,一个个踏入府中,他们的身形高大,挡住她的视线,似乎要把那门撑裂开来。迟迟不见小厮走入府中,她心急如焚,却不断安慰自己。

小厮或许是像平常那样给她一个惊喜,在她伤心难过时从身后吓她一跳,她就用拳头锤他的脑袋,小厮被打后看着她哭过的脸会咯咯的乐…这次她可不会手下留情。

一个又一个脚步拖沓,最后那人肩上抬着的尸体晃了晃,露出底下那件灰扑扑的衣襟——是他总爱穿的那件,袖口磨破了边,还是俏妹前几日偷偷缝补过的。

那身装扮俏妹再熟悉不过了。

天气明朗,可俏妹眼里的光“咔哒”一声碎了,浑身的力气突然被抽干,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旁边的婢女连忙扶住她,她趴在地上,肩膀抽搐的抖动,周围的喧嚣变成模糊的嗡嗡声,夕阳的红色的光亮或者是血迹刺得她眼睛生疼。

在众人的围观下,在慕景行的注视下,扶住她的婢女手中一空,她昏了过去。

这一切都看在慕景行的眼里,而这是他最不想看见的。

第二日,府中主事的为小厮草草办着葬礼,俏妹眼眶红肿跪在棺材前,还在不断抽泣,算起来三日已过,明日刚好入葬。

小厮因保护主子有功被授予什么什么荣誉,空气似乎停滞了许久,没有一丝的风,半天过去,仪式顺利完成。起初没人动身,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剩下的婢女拍拍俏妹的肩膀,屋内只留下一人。

俏妹终于忍不住喉咙里滚出一声像被掐住的呜咽,膝盖在地上蹭出红痕,每一下都像碾过烧红的烙铁。最后力气全无,重重砸在棺材板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棺木,那寒意顺着皮肤钻进骨头缝,她却连抖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你说过的…要娶我的…”

她用拳头狠狠砸着棺材板,呜咽着:

“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俏妹枕着胳膊,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只有眼泪像决堤的水,糊住了视线,也浇灭了心里最后一点亮。

慕景行在屋内,坐在檀木桌前,桌上被小厮收拾得干净整洁,回来时,院内被打理的条理分明。

他伸出手掌,看着上面的纹路, 伤口在微光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长平,最后连一道浅疤都没留下,只余掌心原本的纹路蜿蜒如旧。可他的指尖还悬在半空,青蓝灵气在皮肤上游走,像在描摹什么。

忽然想起唐斯忧,他眉眼轻轻下垂,缓缓注入灵力,法力轻柔,说他胆子大。

这般想着,掌心竟隐隐泛起一点空落的痒。他望着那片光洁的皮肤,青蓝灵气渐渐淡了,像被风吹散的雾。

月亮高升,月光漫过窗棂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那样兵荒马乱的阵仗里,自己竟没像往常一样觉得厌烦。他自从为鬼王办事起,算是一枚从地狱漏进人间的影子,跟那些游荡的魑魅没两样自然食无味,哭无泪——什么感觉都没有。和那个人在一起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温暖一词。

在俏妹在府中晕倒之时,也令他的心一颤。

原来……这就是感觉?

他心烦的站起身,椅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响。肩膀的伤在隐隐作痛,此刻却像长了眼睛,每一下抽痛虽轻薄,但都往心里钻。那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痒丝丝的,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慌——不是痛,却比痛更让人坐立难安。

过了许久,他站在檀木窗边,檀木的清香与月夜的凉意抚平他烦乱的心,短暂的知觉随着心静而逐步消散。

夜很深了,丰盛的晚餐还在桌上,是小厮做的,可能早就凉了。

他心中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像他眼底那点转瞬即逝的异样,快得连自己都要以为是错觉。

月光落在窗边,洒在身上,冷得像一层霜,看不出半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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