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的哨声刚响，赵小童就像换了个人。
他站在场上的姿态带着前所未有的攻击性，运球时肩膀微沉，每一次变向都带着破风的锐度，冲禁区时的冲撞比平时狠了三分。对方那个犯规的中锋刚想上来挡拆，就被他用一个干脆的后转身甩开，手肘擦着对方胸口过去时，力道重得让对方踉跄了半步。
队友们看得发愣——赵小童平时打球向来克制，很少用这种近乎凶悍的打法。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抬手投篮的瞬间，眼前总会晃过医疗室里的画面：何浩楠疼得绷紧的下颌线，泛白的嘴唇，还有额角那层细密的冷汗。
那画面像根刺扎在掌心，攥球的力道一次比一次紧，指节捏得发白。
最后三分钟，比分咬得死死的。赵小童在三分线外接到传球，面对两人夹击，突然一个急停变向，脚踝在地板上拧出漂亮的弧度，腾空时几乎平着身体避开封盖，右手将球狠狠砸进篮筐。
“砰！”
篮筐震颤的闷响里，终场哨声同时响起。
体育馆里爆发出欢呼，队友们扑上来想抱他，却被他侧身躲开。赵小童扯掉护腕，径直冲向球员通道，湿透的球衣贴在背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
医疗室的门没关严，何浩楠正靠在床沿上看手机直播，膝盖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听到脚步声抬头时，还没来得及笑，就被一股带着汗味的力道撞得往后仰了仰——赵小童扑过来抱住了他，胳膊圈得又急又紧，却在触碰到他后背的瞬间骤然收了力，指尖悬在纱布边缘，连呼吸都放轻了。
“赢了。”赵小童的声音埋在他颈窝，闷闷的，听不出半分喜悦，只有抑制不住的发颤，“我们赢了。”
何浩楠能感觉到他身体里没散去的戾气，还有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他抬手拍了拍赵小童的背，无奈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废了，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伤得多重。”
“不许说。”赵小童猛地抬头，伸手捂住他的嘴，掌心带着篮球的糙感，眼底还蒙着层没褪尽的红，“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小何，你知不知道，看见你受伤，我的心都……”
他顿了顿，喉结滚得厉害，后怕像潮水般漫上来，把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刚才在场上每一次发力，都像是在跟那份差点失去什么的恐慌较劲，现在抱着人，才发现指尖还在抖。
何浩楠看着他泛红的眼尾，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他拉下赵小童的手，反手握紧，然后轻轻回抱住他，下巴抵在对方发顶，声音放得很柔：“我知道。”
知道他冲上场时的急，知道他抱自己时的怕，也知道他那句没说完的话里，藏着怎样翻涌的情绪。
赵小童把脸埋得更深，鼻尖蹭着他锁骨处的皮肤，闷闷地“嗯”了一声。医疗室里很静，窗外的欢呼声隐约飘进来，却盖不过两人交叠的心跳声。何浩楠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还在微微发颤，像只终于找到安全角落的兽，把所有的紧绷和后怕，都悄悄泄在了这个小心翼翼的拥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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