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际联赛的体育馆里人声鼎沸，记分牌的红光映得地板发烫。何浩楠刚抢断成功，还没来得及发起快攻，身后就传来一股蛮横的推力，带着刻意为之的肘击狠狠撞在他后腰上。他重心一歪，膝盖重重磕在地板的防滑纹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了半米才稳住。
“你犯规了！”队友立刻冲上去理论，对方那个块头壮实的中锋却梗着脖子喊：“我那是正常卡位！”裁判跑过来时，他还摊着手装无辜，眼神扫过地上的何浩楠时带着点挑衅。
场边替补席上，赵小童刚喝了半口矿泉水，看见这幕时喉结猛地一滚，手里的瓶子“啪”地塞进旁边队友怀里，瓶盖都没拧。他冲到场边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训练时总是松弛的肩线此刻绷得死紧，走到那中锋面前时，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刚才那下，你自己清楚是卡位还是故意伤人。”
中锋被他看得发怵，嘴上却不饶人：“一个替补少多管闲事——”
话没说完，赵小童已经攥紧了拳头。裁判见状立刻吹了哨，亮红牌的动作干脆利落：“替补席球员冲场挑衅，罚出场！”
“我没有——”赵小童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刚要往前迈的脚步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是何浩楠。他半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撑着地板，指节因为用力泛白，额角渗着冷汗，抬头看过来时，平时总是带着锐气的眼睛此刻蒙着层水汽，像只受伤的大型犬，声音哑得厉害：“小童，别冲动。”
赵小童这才发现他不对劲。何浩楠的膝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裤管蹭到伤口的瞬间，他喉结滚动的弧度都透着疼。那点可怜兮兮的眼神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赵小童心里。
刚才的怒火瞬间被恐慌取代。赵小童蹲下身，指尖刚碰到何浩楠的裤腿就猛地顿住，声音都发颤：“能走吗？”
何浩楠刚想点头，动了动膝盖却疼得倒抽冷气，脸色白了几分。
赵小童没再说话，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何浩楠很轻，他稳稳地抱着人，手臂肌肉绷出清晰流畅的线条，脚步快而稳地冲向球员通道，连裁判喊他去签字确认处罚都没回头。
医疗室里消毒水的味道很浓。赵小童把何浩楠放在检查床上时，手都在抖，掀开对方裤腿的动作小心翼翼，看见那片青紫里渗着血的擦伤时，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发紧。
“别动。”他声音低哑，攥着何浩楠没受伤的那只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掌心。队医拿来碘伏和纱布时，他盯着棉签碰到伤口的瞬间，何浩楠倒抽气的声音让他的指尖都跟着抖。
“嘶——”何浩楠疼得眼前发黑，余光瞥见赵小童紧抿的嘴唇和泛红的眼尾，突然觉得这点疼好像没那么难忍了。他用没被攥住的那只手碰了碰赵小童的脸颊，硬撑着扯出个笑：“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没废——”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赵小童猛地抬头，眼眶红得厉害，睫毛上甚至挂着点湿意，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哽咽：“闭嘴。”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失态。从小到大无论训练多苦、受伤多疼，他都没掉过一滴泪，可刚才看见何浩楠疼得皱眉的样子，心脏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一块，慌得他手足无措。原来担心一个人是这种滋味，酸得烧心，疼得发紧，恨不得替对方受所有罪。
何浩楠被他这副样子镇住了，疼意似乎都淡了些。他反手握紧赵小童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轻声说：“真没事，就是磕破点皮。你看，我还能笑呢——”
他扯着嘴角想再笑一下，却被赵小童一把按住肩膀。对方的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手背上，烫得惊人。
“不准笑。”赵小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再疼也不准笑，我看着……难受。”
何浩楠愣住了，看着他泛红的眼睛，突然觉得膝盖上的伤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医疗室的白炽灯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赵小童指尖的颤抖，和那份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滚烫的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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