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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

幽冥引玉

晨光熹微,如同稀释的蛋清,涂抹在梅墟古镇灰白交错的马头墙和蜿蜒的河面上。薄雾尚未完全散尽,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廊桥石墩和早起渔船的桅杆之间。伊墨推开墨韵斋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混合着河水特有的微腥气息涌入肺腑,稍稍驱散了脑中沉甸甸的迷雾。

“阴阳判官”、“引魂珏”、“封印的麻烦”……王先生苍老而郑重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湖中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太爷吴正清那总是沉默寡言、带着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庙宇气息的模糊身影,此刻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神秘而厚重的釉彩,变得无比清晰又无比遥远。腰间那枚青白色的玉佩,似乎比往日更沉了几分,那个冰冷的“判”字透过薄薄的衣衫,在皮肤上留下一种奇异的烙印感。

她站在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些玄之又玄的思绪压回心底。古镇的脉搏正随着晨光苏醒,远处传来零星的车铃声、小贩摆摊的吆喝、以及临河人家打开木门“吱呀”的声响。这是属于人间的、带着烟火气的喧嚣,暂时冲淡了昨夜的沉重与清晨秘辛带来的寒意。

“潭晓月和灵梦婉那两个家伙……大概饿醒了吧?”念头一转,伊墨的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点因玉佩和太爷身份带来的沉重感,被对朋友的关切暂时覆盖。她脚步一转,不再沿着河岸回家,而是朝着镇口早市的方向走去。食物的香气渐渐浓郁起来,混杂着炸油条的焦香、豆浆的醇厚、以及各种早点铺子独有的味道,汇成一股温暖而诱人的洪流。

刚转过连接西街和主街的拐角,一股异常霸道的气味猛地攫住了她的嗅觉。那是一种极其浓郁、极具侵略性的肉香,浓烈得几乎化不开,却又在肉香深处,潜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甜腻感的异样气息,像某种劣质香精被过度加热后的味道,又隐隐掺杂着一丝……被厚重调料竭力掩盖的、若有若无的腥气?

伊墨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目光循着气味和前方攒动的人头望去。

只见十字路口斜对面,一家崭新的铺面门口热气蒸腾,几乎被白茫茫的水汽笼罩。几层硕大的竹制蒸笼高高垒起,如同小山,白气正从笼屉的缝隙间滚滚涌出。一块红底金字的招牌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福记包子铺”。铺子前人头攒动,队伍排了老长,一直延伸到了街边。排队的人多是些早起赶工的汉子、送孩子上学的妇人,也有几个背着包的游客,脸上都带着一种对新鲜吃食的期待和对那浓郁香气的满足。

“新开的?生意这么火爆?”伊墨有些诧异。梅墟古镇的早餐铺子不少,各有特色,但像这样刚开张就引得如此多人排队的,实属罕见。那蒸腾的白气和诱人的香气,确实有种勾人食欲的魅力。想到家里那两个可能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家伙,伊墨略一犹豫,还是排进了队伍的末尾。来都来了,带几个回去尝尝也无妨。

越靠近铺子,那股混合着浓烈肉香和怪异甜腻的气息就越发清晰。初闻确实让人食指大动,但伊墨敏锐的感官却在捕捉着那丝隐藏的、不和谐的音符——那腥气,绝不是猪牛羊等常见肉类的味道,更像是……一种陈旧的、带着铁锈感的、属于生命体的腥。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按在腰间的玉佩上。玉佩温润微凉,表面光滑,并无任何异样的震动或灼热感传来,仿佛只是静静地蛰伏着。

“或许是新店,老板为了提味用了什么特殊的香料或者添加剂?”伊墨在心里自我解释,试图压下那点莫名升起的怪异感。也许是太爷身份带来的冲击,让她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了。她甩甩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缓慢移动的队伍上。

排了约莫十几分钟,队伍终于缩短。伊墨得以看清铺子里的情形。老板是个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系着一条沾满油污和面粉的深蓝色围裙,脸上堆着热情甚至有些过分的笑容。他动作麻利地掀开蒸笼盖子,一股更浓郁的白气和肉香扑面而来。他用长柄夹子夹起一个个白胖滚圆、冒着热气的肉包,飞快地装进薄薄的透明塑料袋里,递给排到跟前的顾客。

“好嘞!拿好!小心烫!”老板的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笑容满面地招呼着每一个顾客。然而,就在他与伊墨视线短暂接触的瞬间,伊墨捕捉到他眼神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闪烁和……飘忽?那热情的笑容之下,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回避,仿佛不敢与人对视太久。

“老板,肉包六个,分开装。”伊墨平静地说道,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老板那双粗短、指甲缝里嵌着暗褐色油渍的手。

“没问题!姑娘稍等!”老板李福(伊墨瞥见了围裙上绣的名字)笑容更盛,动作飞快地夹出六个大肉包,分装在两个塑料袋里递过来。那包子入手沉甸甸的,温热透过薄薄的塑料袋传递到手心,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那股甜腻的气息更加霸道地钻进鼻腔。伊墨心中的那点疑虑如同水底的浮萍,再次悄然冒头。

付了钱,接过包子。她没有再多看李福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这喧嚣的中心。身后,蒸腾的白气中,李福那张堆满笑容的脸似乎模糊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继续热情地招呼着下一位顾客。

提着两袋散发着诱人(或者说怪异)香气的包子,伊墨穿过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巷,快步走向位于镇子边缘的家。随着远离包子铺,那浓烈的气味似乎淡了些,但指尖残留的温热感和心头那丝挥之不去的异样感,却越来越清晰。

推开熟悉的院门,老旧的门轴发出悠长的“吱呀”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哟!凯旋的勇士回来啦?还带了贡品?”灵梦婉顶着一头乱糟糟、颇具艺术感的紫色短发,像只没骨头的猫一样瘫在堂屋的旧藤椅上,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短视频。听到门响,她立刻支棱起来,深紫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向伊墨手中的袋子,卡通骷髅头绳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她嘴里还叼着半截能量棒,含糊不清地嚷道:“快快快!饿死本宫了!潭晓月同志正在用压缩饼干进行艰苦卓绝的减肥事业,我可受不了那清汤寡水!”

潭晓月果然坐在方桌旁,面前放着一杯白水和半块啃得整整齐齐的压缩饼干。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浅绿色棉麻家居服,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气质沉静。看到伊墨回来,她放下饼干,温和地笑了笑:“回来了?辛苦你了,还特意去买早餐。闻着挺香,新开的店?”

“嗯,镇口十字路新开的‘福记包子’,排队的人很多。还说限卖30笼。”伊墨将两个袋子放在桌上,自己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她没有立刻去拿包子,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板李福飘忽的眼神和空气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

灵梦婉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了一个袋子,浓郁的肉香瞬间在小小的堂屋里弥漫开来,甚至盖过了清晨微凉的空气和淡淡的尘土味。她拿起一个白胖滚圆的包子,张大嘴就要一口咬下去——

“等等。”伊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她自己也拿起一个包子,并没有像灵梦婉那样直接下口,而是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包子松软的面皮边缘,手腕微微用力,动作自然而熟练地将其从中间缓缓掰开。这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源自母亲叶灵音的叮嘱:“外面的东西,吃之前掰开看看,馅料新不新鲜,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一目了然。”

潭晓月见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也自然而然地放下了手中刚拿起的包子,学着伊墨的样子,轻轻地将自己手中的包子掰开。她的动作更显斯文,但眼神同样专注。

正准备大快朵颐的灵梦婉动作猛地一顿,嘴巴还保持着张开的弧度,有些愕然地看着两人。她撇撇嘴,紫色眸子里的兴奋消退了一点,带上了点无奈和不解:“喂喂喂!你们俩干嘛呢?仪式感这么强?怕有头发啊?我头发是紫色的,多显眼!”虽然嘴上抱怨着,但看到伊墨和潭晓月都如此郑重其事,她骨子里那份被各种猎奇事件培养出的警惕心也瞬间被激活了。她嘟囔了一句“行吧行吧”,也收回了准备咬下去的动作,依葫芦画瓢地,将自己手中的包子小心翼翼地掰开。

三双眼睛,六道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聚焦在自己手中那被掰开的包子上。

白胖、松软、散发着热气的面皮被分开,露出了内里深褐色、油汪汪、酱汁浓稠的肉馅。肉粒被剁得很细碎,浸润在厚重的酱汁里,看起来十分诱人。

然而,就在这片深色的、看似平常的肉馅之中,极其突兀地、清晰地嵌着几点异样的东西!

那是一种半透明的、略带韧性的薄片组织,边缘呈现出细微的、不规则的锯齿状纹理,像是某种……**软骨**?但这软骨的形态、色泽和质感,与寻常包子馅里偶尔能见到的猪软骨或牛筋截然不同!它显得更薄,更脆,颜色也更浅淡一些。

更令人头皮发麻、瞬间冻结血液的是,就在那几片软骨的旁边,粘连着一小片……**淡粉色的、微微卷曲的、上面甚至能清晰看到极其细微的毛孔和……汗毛根部的痕迹的……皮肤组织!那绝不是任何一种家畜的皮!那形态、那纹理、那毛孔……分明就是属于人类的皮肤!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能压垮人的神经。只有那包子散发出的浓烈到近乎诡异的香气,此刻变得无比刺鼻,像无数根针扎在鼻腔里。

潭晓月捏着包子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变得一片惨白。她的脸色也在瞬间褪尽,如同刷了一层白垩,嘴唇紧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一股强烈的、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从胃里直冲喉咙,但她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硬生生将这生理性的剧烈反应压了下去!她的眼神,在最初的巨大震惊和生理不适之后,迅速变得锐利如冰锥,死死钉在那片淡粉色的皮肤组织上,仿佛要将其看穿。她的呼吸变得极其轻微而绵长,显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灵梦婉脸上的兴奋和期待彻底冻结了,那双总是跳脱着寻找刺激的紫色眼眸瞪得溜圆,瞳孔在瞬间收缩如针尖。她张开的嘴巴僵硬地停在半空,甚至忘记了合拢。喉咙里只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几乎被淹没在死寂中的抽气声,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扼住了脖子。随即,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如同风暴般席卷了她的脸庞——极度的震惊、荒谬绝伦的错愕、以及……一种被强烈到病态的“刺激感”点燃的、近乎冷酷的清醒!她缓缓地、非常平稳地将掰开的包子放回到桌面上,仿佛那不是装着骇人发现的证物,而是一件需要小心轻放的易碎品。然后,她极其冷静地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打开相机,对着自己手中掰开的包子馅,调整焦距,寻找最佳角度,冷静地、清晰地、一张接一张地拍下了好几张高清特写照片。她的手指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我艹……”一声低低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呢喃从她喉咙里滚出来,音量不高,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666……刷了三年暗网猎奇区,各种‘人肉叉烧包’、‘黑店传说’的帖子看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听各路灵异主播讲都市怪谈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她抬起头,紫色眼眸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极度震惊奇异兴奋的光芒,像是在观看一场荒诞离奇又无比真实的现场直播,“真货!活生生的案例!居然以‘新店开业特惠早餐’的形式,就这么砸我脸上了?这概率……我是不是该立刻去买注彩票?”

伊墨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像擂鼓,撞击着她的耳膜。昨晚巷口那冰冷的刀锋、血手那张扭曲非人的脸、鬼屋地下那散发着绝望的骨殖坛、青玄道长镇魂铃的清音、王先生口中太爷“阴阳判官”的身份……所有零散的、令人不安的线索,在这一刻,如同冰冷的钢铁锁链,瞬间绞合收紧,勒得她几乎窒息!

这绝非偶然!更不是猎奇小说里的情节!

这是灵血教!那群泯灭人性的恶魔!他们的魔爪,他们的“仪式”,竟然已经如此猖狂、如此肆无忌惮地伸到了光天化日之下,伸到了市井之间,伸到了普通百姓的餐桌上!用这种令人发指的方式……制造“血食”?收集怨戾之气?滋养那地下的“阴煞”?还是进行着某种更为邪恶、更为隐秘的献祭?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极致的恶心感和难以言喻的暴怒,如同火山熔岩般在她胸中翻腾、咆哮!她强忍着胃部剧烈的痉挛和喉咙口涌起的酸水,脸色铁青,眼神却冰冷锐利得如同淬火的刀锋。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和刺骨的寒意:“晓月,你……能确定吗?”

潭晓月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住那股汹涌的生理不适。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片令人作呕的皮肤组织上移开,看向伊墨。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和冷静,带着民俗学长期熏陶下的、近乎残酷的理性判断力。

“不是牲畜。”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但吐字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桌面上,“猪牛羊的软骨形态不是这样的,颜色和韧性也有区别。这个……边缘的锯齿状,很像……人类指关节的半月板边缘。至于这个……”她的目光扫过那片淡粉色,“带毛孔,有细微的汗毛根痕,皮肤的纹理……是人皮。毫无疑问。”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聚力量,继续分析道:“而且,这酱料的颜色和气味……太邪性了。正常的肉馅,酱色靠的是酱油、糖色或者红曲米,颜色应该是酱红或枣红。这个……红得发暗发乌,甜腻得齁人,像是……掺了东西。”她极其小心地凑近自己掰开的包子,鼻翼微微翕动,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有股很淡很淡的……庙里劣质香烛燃烧后的灰烬味……混着铁锈的腥味……不,不对!”她的眼神骤然一凝,带着一丝惊疑,“更像是……血竭和某种符纸焚烧后留下的灰烬味道!符灰的味道虽然很淡,但那股特有的、带着点焦糊和草木灰的气息,我小时候在老家看道士做法事时闻过,不会错!”

“符灰?!”灵梦婉猛地抬起头,手机差点脱手,紫色眸子里瞬间爆射出锐利的光芒,“操!又是这帮阴魂不散的杂碎?!昨天是鬼屋下面锁魂养鬼,今天是包子铺里包人肉馅儿?他们搁这儿玩产业链一条龙呢?!真他妈当自己是地下世界的麦当劳了?”

“不是玩,是仪式。”伊墨的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她清晰地想起了女鬼小莲那充满痛苦和恨意的诉说——以血食滋养邪物,以怨戾喂养阴煞!“这包子铺,根本就是他们的一个‘血食’收集点!用这种丧尽天良的方式……亵渎生命,制造无边无际的怨气!每一个吃下这种包子的人,都在无意中成为了他们仪式的参与者!”她胸中的怒火几乎要破膛而出,腰间那枚玉佩,那个冰冷的“判”字,此刻竟隐隐传来一丝灼热的刺痛感,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肃杀与一种“审判”的冲动在她血脉中激荡、共鸣!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爆发力,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寒冰利箭,穿透堂屋的墙壁,死死钉向镇口“福记包子铺”的方向!仿佛要洞穿那蒸腾的白气,揪出隐藏其后的狰狞恶魔!

“不能声张!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潭晓月也立刻站了起来,语速快而清晰,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和决断力,“灵血教行事狠毒诡异,手段层出不穷。我们手上这点东西,”她指了指桌上的包子和灵梦婉的手机,“最多只能证明这包子馅有问题,但不足以直接指认老板李福就是灵血教徒,更无法证明他故意为之。万一他推说是进货的肉源有问题呢?贸然报警或者闹大,只会惊动他们背后的势力!到时候证据被销毁是小,那些不明真相、可能已经吃过包子的无辜食客,甚至我们自身,都可能面临难以预料的危险!”她的分析条理清晰,直指要害。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等着更多人吃到这……这玩意儿?”灵梦婉捏紧了手机,屏幕上那几张高清特写如同烙铁般灼烫着她的掌心。虽然她追求刺激,但眼前这血淋淋的现实,依然让她感到了深切的愤怒和一种保护无辜者的责任感。

“找青玄道长!”伊墨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那个手持拂尘、念咒净化骨殖坛的老道长形象,此刻成了她们唯一的、也是最可靠的希望灯塔。“他是专业人士!懂科仪,识邪法!他一定能看出这‘血食’邪法的门道!而且他认识晓月的叔叔!”她立刻拿出手机,手指快速滑动,找到了潭晓月之前存下的青玄道长的联系方式,将手机递了过去,“晓月,你立刻给道长打电话!把这里的情况,详细告诉他!重点是包子馅里的发现,特别是你闻到的血竭和符灰的味道!问问他,这种邪法有什么特征?如何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尽快破掉它,或者至少先阻止它继续害人!”她的指令清晰明确,带着一种临危不乱的气势。

她又看向灵梦婉,眼神沉静而充满信任:“梦婉,你拍的照片,还有这个掰开的包子本身,就是最直接的铁证!非常重要!把它们藏好,保存好!另外,发挥你的‘特长’,”她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查!查这个‘福记包子铺’的底细!老板李福是什么来路?店铺是什么时候开的?工商注册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他平时接触什么人?但记住,”她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严肃,“绝对!不要!自己靠近那个铺子!更不要试图去跟踪李福!安全第一!明白吗?”

“明白!查人底细我在行!”灵梦婉瞬间挺直了腰背,脸上的震惊和荒谬感被一种专注而锐利的神情取代,那是属于一个经验丰富的“信息猎人”的表情。她立刻将手机里的照片加密备份到云端,然后将那个装着掰开包子的塑料袋小心地系紧,塞进自己背包的最里层。做完这些,她立刻埋头在手机屏幕上,手指如飞般操作起来,搜索本地工商信息、社交媒体、论坛帖子……眼神专注而冷静,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错愕和玩笑。她知道,此刻她的“特长”是真正的武器。

潭晓月已经拿着伊墨的手机,快步走到堂屋的角落,压低声音,语速清晰、条理分明地向电话那头的青玄道长描述着眼前这令人发指又无比紧急的情况。她的声音虽低,但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极为到位,特别是血竭和符灰的发现。

伊墨独自站在堂屋中央,清晨的阳光透过老旧的木格窗棂,斜斜地洒在她身上,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周身弥漫的那股冰冷彻骨的寒意和凛冽如实质的杀气。她低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桌面上那三个被掰开的、露出狰狞恐怖内里的包子,那白胖的外皮下,是地狱般的景象。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腰间那枚玉佩,那个冰冷的“判”字此刻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与她胸中沸腾的怒火和那“审判”的意念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太爷守护一生的秘密,灵血教日益猖獗的恶行,无辜者被碾碎的血肉与灵魂……这枚苏醒的“判官引”,已然将她推向了这场正邪交锋的风暴眼。而这一次,她要做的,绝不仅仅是自保。她要以这玉佩为凭,以心中那杆无形的、承载着阴阳道义的秤,去审判这蒸笼里沸#腾的无尽怨气,去斩断这双沾满血腥、亵渎生命的邪魔之手!

“福记包子铺”的蒸笼,正咕嘟咕嘟地冒着象征死亡与罪恶的白气。而一场更加凶险、更加隐秘、关乎无数人性命的较量,已然在这看似平静的古镇晨曦中,无声地拉开了它沉重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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