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医将岁宁的刻苦与日益精进的悟性看在眼里,心中欣慰,越发倾囊相授,再无保留。
岁宁的天赋如璞玉经琢,逐渐绽放出夺目光彩。
她不仅记忆力超群,对药性有着近乎本能的惊人直觉,更在针灸和解毒这两项极需天分与巧思的领域,展现出非凡的悟性。
有时哑医只稍作比划,她便能领会其中精微变化,甚至举一反三。
谷中的日子清寂却异常充实。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不知不觉,四个春秋悄然流逝。
当年的少女早已脱胎换骨。
身形抽高,玲珑有致,昔日略带稚气的容颜彻底长开,眉眼如画,褪去了青涩与怯懦,沉淀下几分沉静与从容的自信。
那双曾经总是盛满不安与依赖的眸子,如今清澈依旧,却更多了洞悉与聪慧的光芒。
举止间落落大方,谈吐温和有度,即便面对谷外求医的陌生人,也能沉稳应对。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被保护,动辄惊慌落泪的小女孩。
她开始能独立处理复杂的伤症,面对高热惊厥的孩童或伤口溃烂的猎户,她下针稳准,用药果断。
她配制的金疮药止血生肌效果奇佳,连哑医捻须细品后,也会缓缓点头,眼中露出赞许。
更难得的是,她开始能针对某些疑难杂症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岁宁“爷爷,您看这味‘七叶莲’,《药性赋》说其性烈,主通络祛瘀,但我在配伍‘清风散’时,发现若减其半量,佐以‘雪蚕粉’调和其烈性,对于陈年关节痹痛的渗透力似乎更佳,且不易引发虚火?”
岁宁拿着一份自己琢磨的方子草稿,递给哑医,眼神里带着求证的光。
哑医接过,仔细端详,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比划了起来。
相处久了,岁宁也大概看得懂哑医的手语了,他在夸她。
除了医术精进,她的武功也未曾落下。
当年那句“我会轻功”并非虚言,如今更是勤练不辍。
她的身法愈发轻灵迅捷,在林间采药时,身影飘忽如燕,寻常陡峭山崖亦能如履平地。
一日,哑医将她唤至内室,神色郑重地从一方陈旧的樟木箱底,取出一本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册子。
册子纸张泛黄,边角磨损,显是年代久远。哑医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并非医书图谱,而是密密麻麻的人形经络图与玄奥的行气法门。
哑医指着册子,又指了指岁宁,苍老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凌厉的轨迹,最后重重按在心口的位置。
眼神交汇,无需言语,岁宁瞬间明白了老人的深意。
这不仅仅是一本武功秘籍,更是老人压箱底的护身绝学,赠予她,是希望她拥有足以自保甚至制敌的强韧力量,在这纷乱世间多一分安身立命的底气。
岁宁“爷爷,这太珍贵了……”
她声音微颤。
哑医摆摆手,眼神慈祥而坚定,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严厉,比划着
“练!护己,亦可……护人。”
最后两个字,他指节用力,意有所指。
岁宁眼眶微热,郑重地接过秘籍,深深一躬:“阿宁谢谢爷爷!定不负爷爷所望!”
自此,除了钻研医术,研习《灵枢步》也成了她每日的必修课。
秘籍中的身法诡谲莫测,配合独特的内息运转,不仅让她的轻功更上层楼,更蕴含了诸多精妙的闪避借力乃至点穴制敌的诀窍。
她在月下苦练,身形融入夜色,快时如鬼魅,静时若磐石,一身所学渐渐融会贯通。
她依旧会在闲暇时,下意识地望向那条通往谷外的蜿蜒山道。
只是,眼神已不再是全然的焦灼的期盼和依赖,而是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复杂。
期待,被漫长的无声无息的四年时光,一点点磨平了最初的炽热棱角。
失落,如同山谷里沉积的落叶,一层层覆盖在心底深处。
那个说“一定会来接她”的人,仿佛彻底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音讯全无。
起初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和等待,后来是深深的担忧和害怕,再后来……这情绪就渐渐的变了,变得委屈,也变得生气。
四年了。
整整四年。
她从一个遇事只会揪紧他衣角惶恐掉泪的懵懂小丫头,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救死扶伤的医者,甚至习得了一身足以自保的武功。
她学会了坚强,学会了独立,学会了在没有他羽翼庇护的世界里,也能活得很好,活得有价值。
可她还在等。
等一个或许永远不会来的兑现,等一个被时光冲淡得快要模糊的承诺。
想到这里,岁宁正在石臼中捣药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体内因修习《灵枢步》而日渐凝练的内息,随着心绪波动无意识地灌注于手臂。
“咚!”
一声比寻常沉闷数倍的闷响传来,坚硬的石臼竟微微震颤,
臼底那几味坚韧的根茎药材,在她含着一丝气恼的力道下,瞬间化作了极其细腻均匀的粉末。
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腮帮子几不可察地鼓了一下,像是跟谁赌气似的,对着空气小声嘟囔
岁宁“哼,李沉舟……你要是再不来……”
她顿了顿,似乎想放句狠话,可“我就”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能真正威胁到那个远在天边之人的所以然来,
最终只能泄气地垂下肩膀,小声咕哝
岁宁“……我就真生气了!非常非常生气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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