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宁快马加鞭赶回权力帮总舵时，暮色已四合。
将马缰扔给门口值守的帮众，她几乎是跑着穿过重重庭院，直奔李沉舟平日处理事务的墨渊堂。
堂内烛火通明，李沉舟正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前堆着厚厚的卷宗。
他指间夹着一支朱笔，悬在半空久久未落，墨点险些污了纸页。
目光凝在某一处，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听到那独有的、无需通传的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起头。
见是岁宁，眸中掠过一丝极快的光。
但旋即恢复平日的深沉难测，只余眼睫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泄露了心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李沉舟“回来了？”
他放下笔，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笔杆，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情绪，
李沉舟“柳五如何？”
岁宁走到书案前，气息还未完全平复，脸颊因疾跑而泛着红晕。
岁宁“嗯，回来了。五哥哥中的是天绝尸蝥，不过幸好师父给了‘南柯烬’，刚好对症，毒已经解了。”
她仔细看着他的脸色，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岁宁“你……今日感觉怎么样？药按时吃了吗？”
李沉舟淡淡“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卷宗上，修长的手指将案上纸张边缘捻得微微卷曲。
李沉舟“解了便好。帮内事务繁杂，自有章程，下次若非必要，不必亲自奔波。”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体恤，指尖却下意识地将那纸角捻得更紧，透出一种言不由衷的疏离。
李沉舟“我，不过老样子。”
岁宁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将温好的药碗放在李沉舟面前，看他始终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册，就是不看她。
岁宁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
她绕到书案一侧，微微俯身，试图看清他被烛光阴影遮挡的表情。
岁宁“李沉舟，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李沉舟动作一顿，抬起眼，烛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映出几分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看着她带着关切和些许困惑的小脸，沉默了片刻，下颌线似乎绷紧了一瞬，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
李沉舟“我为何要不高兴？你去救的是柳五，是正事。”
他说话时，视线短暂地落在一旁跳跃的烛火上，避开了她的直视。
他越是这般故作平静，岁宁越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心里忽然软了一下，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人闹起别扭来，竟也如此……别扭。
岁宁“我走得急，留了字条的。”
她小声解释，带着点哄人的意味，
岁宁“宋明珠当时都快急疯了，我怕去晚了……”
事实是如此，李沉舟也知道就是如此，可那股莫名的烦闷依旧盘桓心头，驱之不散。
这种脱离掌控的情绪让他一贯冷硬的心绪都有些纷乱。
他依旧沉默，侧脸线条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岁宁也不知如何是好，端起药碗，想喂他。
岁宁“五哥哥这次中的毒十分凶险，三日内如果没有解药就有生命危险了，四年前，也是五哥哥拼死才……”
李沉舟“我知道。”
李沉舟打断她。
他何尝不知故人凋零，仅余他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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