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窗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拳头在叩击。方乐站在工作室中央，尾戒投射出的SYN-036编号悬浮在他面前，幽蓝光芒映得他脸色发青。电脑屏幕还在播放那段加密视频，画面里迟欲的手搭在他腰上，呼吸近得能感觉到热气。
“别查了。”
王冕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时，方乐已经麻木了。他盯着那串编号，手指不自觉地抠进掌心。窗外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墙角的咖啡杯、歪倒的相框、还有他微微发抖的指尖。
他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书架前翻找，纸张哗啦啦散落一地。一张泛黄的照片从夹层滑出——是他在医院醒来那天拍的，尾戒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20年8月17日。
和视频创建时间一模一样。
方乐猛地将照片贴到屏幕前，SYN-036档案的画面立刻弹出。系统识别到尾戒信号，自动跳转至权限验证界面。
“身份验证失败。”
几个字在屏幕上闪烁三次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医疗记录访问已解锁”。
方乐深吸一口气，点开第一个文件夹。标题栏写着：“SYN-036记忆容器项目——脑波图谱同步日志”。
文档开始加载，文字一行行浮现：
“实验体：方乐，男性，25岁。”
“植入时间：2020年8月17日，车祸昏迷期间。”
“功能定位：情感模拟载体。”
“匹配对象：迟欲。”
方乐的呼吸乱了节奏。他继续往下翻，看到一段手术记录：
“脑神经突触改造完成，情感反馈通道建立。测试对象在梦境中与目标人物产生强烈依恋反应。”
他突然捂住嘴，胃部一阵翻腾。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是迟欲发来的短信。
【别再查了，你真的想知道全部吗？】
他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回复。
尾戒的蓝光忽明忽暗，像是回应他的情绪波动。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那些梦里的片段——露台的晚风，泳池的水波，赛道的轰鸣。每一次醒来，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迟欲的存在，那种真实感甚至超过现实。
可如果这些全是假的呢？
方乐猛地睁开眼，抓起外套冲出门。
地下实验室入口藏在城东一片废弃工厂区。雨水顺着铁皮屋顶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坑。方乐踩着积水前行，脚下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他记得第五章结尾时自己逃出来的路线。尾戒的投影在前方引路，穿过一条破败的走廊，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金属门。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应急灯每隔七秒闪一次，昏暗的光线里，一排排休眠舱静静伫立。有些舱盖已经碎裂，里面空无一人；有些还亮着微弱的红光，仿佛仍在等待某个“主人”归来。
方乐绕过满地玻璃碎片，来到最深处的数据终端前。这台机器比之前更老旧，启动时风扇嗡嗡作响。他插入尾戒，系统再次弹出权限认证。
“身份验证失败。”
同样的提示出现三次后，屏幕上跳出一个新窗口：“备用验证方式——请输入情感关键词。”
方乐愣了一下，随即输入“迟欲”。
“验证通过。”
他没来得及松口气，终端突然发出尖锐警报。红色警示灯开始旋转，通风管道传来阵阵异响。
他快速调出SYN-036档案，发现里面新增了一段视频。点击播放后，画面里出现了迟欲的脸。
“我知道你是假的，”迟欲对着镜头说，声音低沉，“但我需要这个梦。”
拍摄时间标注为2020年8月18日，也就是方乐“苏醒”的第二天。
方乐的手指停在暂停键上，喉咙发紧。他继续往下翻，找到一份实验总结报告：
“情感移植成功率89%。目标人物迟欲在多次梦境同步后，对实验体产生强烈依赖性。”
“建议终止实验，防止情感反噬。”
“但考虑到目标人物的社会价值，决定维持现状。”
“后续计划：逐步抹除实验体记忆，替换为新容器。”
方乐的眼睛死死盯着最后几个字。他的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震荡。
就在这时，终端右下角弹出一条通知：
“数据清洗倒计时：00:14:59”
方乐猛然意识到，有人要销毁所有记录。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U盘，插进主机接口。
进度条开始加载，但只推进到一半，警报声骤然升级。终端屏幕剧烈晃动，几根电线爆出火花。
他咬牙拔掉电源线，用尾戒的能量续接主机。蓝光从戒指边缘渗出，连接终端接口，传输速度瞬间提升。
“还剩三十秒。”
他低声自语，目光紧盯着进度条。就在最后一秒，备份完成提示终于跳出。
他刚拔下U盘，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以为你会多撑一会儿。”王冕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方乐猛地转身，看见男人撑着伞站在门口。伞骨间的雨丝在灯光下闪烁，像一根根银针。
“你跟踪我？”方乐握紧U盘，声音有些发抖。
王冕没有回答。他缓缓走近，伞尖滴落的水珠在地上连成一条SYN字样。
“你以为你是最后一个？”他轻笑一声，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卡片。
SYN卡。
正面印着编号：0729。
方乐瞳孔骤缩。
那是迟欲的生日。
也是他在梦中无数次听见的名字。
“你还想查什么？”王冕低声问，语气忽然变得柔软，“想知道你和他之间，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
方乐没有回答。他的手紧紧攥着U盘，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窗外一道闪电劈中远处变电站，整片区域瞬间陷入黑暗。
只有他的尾戒还亮着。
“我不想当别人的容器。”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王冕看着他，眼神复杂。过了几秒，他收起SYN卡，转身离去。
“游戏才刚开始。”他留下一句话，消失在雨幕中。
方乐站在原地，耳边只剩雨声和心跳。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U盘，蓝光映得他脸颊发冷。
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
是迟欲。
“我在出口等你。”语音留言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笑意。
方乐抬头，望向漆黑的走廊尽头。
他迈开步伐，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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