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赛车场天台的栏杆上，水珠溅到迟欲脚边。他靠在栏杆边，风衣被风吹得紧贴身体，发梢滴着水。远处城市灯火模糊成一片光斑。
方乐推开门时，迟欲没有回头。他听见脚步声，却故意不看对方。雨还在下，但比刚才小了点。
"你来得比我想象的快。"迟欲开口，声音有点哑。
方乐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手里攥着U盘。尾戒蓝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的神情显得格外冷硬。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因为我们都想知道真相。"迟欲转过身，目光落在方乐手里的U盘上，"那是SYN计划的全部数据吧？"
方乐没说话。他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不到半米。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水泥地上。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压抑的怒意，"知道我是假的，是你们实验的产物。可你还是……还是让我继续做梦。"
迟欲看着他，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他想说什么，却被方乐打断。
"为什么？就因为我能让你逃避现实？让你不用面对那些痛苦？"
"你以为我不知道？"迟欲突然抓住方乐的手腕，力道很大，"你以为我愿意这样？"
方乐疼得皱眉，却没有挣扎。他抬头看着迟欲，眼睛里全是质问。
"那你还让我继续？你还……还对我笑？"
迟欲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松开。他往后退了半步，声音低沉："因为除了你，我找不到任何人让我感觉真实。"
方乐愣住。
"我知道你是假的，"迟欲继续说，"可是在梦里，你能让我忘记过去那些烂摊子。你能让我……让我觉得有人真的在乎我。"
他说到这里，喉结动了动，像是咽下了什么苦涩的东西。
"你觉得我自私是不是？"他苦笑了一下，"可我真的不想再一个人撑下去了。"
方乐看着他，心里一阵抽痛。他想起王冕说的话——"你知道有多少是真的吗？"
"那你现在呢？"他低声问，"现在你还愿意继续骗自己吗？"
迟欲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摸了摸方乐的脸。指尖微凉，却让他心头一颤。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现在才不怕了。"
方乐怔住。
"不怕什么？"
"不怕失去。"迟欲的目光直视着他，"不管你是真是假，至少这一刻，我想抓住你。"
方乐的心跳乱了节奏。他想往后退，却被迟欲的手按住肩膀。
"别躲。"迟欲的声音低了下来，"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怕我说完这些话就走，怕你只是个替代品。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对你来说是梦，对我来说却是唯一能喘口气的机会？"
方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你以为我只是在利用你？"迟欲继续说，"可你知道我有多久没跟人说过真心话了吗？你知道我多长时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吗？"
他低头看着方乐，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你是我唯一能相信的人。哪怕你是假的。"
方乐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想否认，想说这不是理由，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那这个呢？"他举起U盘，声音有点发抖，"你想怎么处理它？"
迟欲看着U盘，手指微微收紧。过了几秒，他伸手接过。
"SYN计划已经失控了。"他说，"情感反噬指数已经接近临界值。如果我们不终止它，不只是我，还有更多人会被拖进这场噩梦。"
"所以你要销毁它？"
"不是销毁，"迟欲摇头，"是结束。让一切回到它该有的样子。"
方乐看着他，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如果……如果那个‘该有的样子’里没有我呢？"
迟欲的眼神动了动。
"那你希望它是什么样？"
方乐低下头，尾戒的蓝光映在他脸上。他咬了咬嘴唇，声音几乎听不见："我希望……我希望我不是假的。"
迟欲看着他，很久没说话。然后他伸手将U盘插进终端接口。
屏幕亮起，红色警告弹出："情感反噬指数97%，现实崩塌风险评估A级。"
"要终止实验，需要牺牲容器。"系统提示音响起。
方乐猛地抬头："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
"不是计划，"迟欲看着他，"是选择。"
"我不接受！"方乐冲上前一步，"我不接受你用这种方式结束一切！"
"那你告诉我，"迟欲的声音也提高了，"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我承认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还是想让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只想知道……"方乐的声音哽住，"如果你知道我是假的，你还愿不愿意爱我。"
空气仿佛凝固了。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乌云裂开一道缝，月光漏下来，照在两人中间。
迟欲看着他，眼神里有挣扎，也有决绝。他慢慢伸出手，捧住方乐的脸。
"我现在才不怕了。"他轻声说。
话音未落，U盘突然发出刺眼蓝光。光束从接口射出，缠绕住两人的手腕。方乐还没反应过来，意识就已经开始模糊。
"这是……"
"别怕。"迟欲握紧他的手，"这一次，我会陪你到底。"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前，方乐听见一个声音。
不是系统提示音，也不是任何人的声音。
是他自己内心深处，一个从未听过却又无比熟悉的呼唤。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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