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时离开后,许如愿整个下午都没再瞧见他身影,连晚饭时分,他也未曾归。
眼见着许如愿都要铺床睡下了,宋安时这才姗姗回来。
“吱呀——”门闩轻响的刹那,许如愿盖被子的手猛地一顿。
宋安时夫人!
他额前碎发凌乱,往日束得端端正正的发冠,也歪了半寸,径直朝着许如愿走来。
许如愿你……
许如愿瞧他动作,刚想出声阻拦,却先嗅到一股酒气。
许如愿你喝酒了?
宋安时喝了……一点点。
宋安时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说话时连耳尖都泛了红,却还固执地抬手,比出个极小的弧度。
许如愿望着他泛红的眼尾,指尖不自觉攥紧被角:
许如愿难不难受?
宋安时不……
宋安时舌尖抵了抵腮帮,刚要答“不难受”,喉间酒气往上涌,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蜷起,于是话锋一转,尾音黏糊糊拖长:
宋安时难受…
许如愿到底是难受还是不难受?
宋安时坐下,把脑袋搁在许如愿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混着酒气,细密地扑在她颈侧,惹得碎发都微微颤动。尾音洇着水汽,额角还蹭了蹭她锁骨。
宋安时夫人,我难受……
许如愿颈肩瞬间发僵,耳后薄红一路漫到脸颊,想躲,身子往里一歪,又被宋安时抬手圈住,带着酒气的力道不轻不重,像张网把她拢在方寸之间。
许如愿被他喷在颈间的热气扰得心烦,指尖戳了戳他肩膀,
许如愿那你先起开,躺在床上休息一下,我去让人给你煮醒酒汤。
宋安时垂着眼皮,耳尖还泛着醉酒的红,
宋安时不用…我没醉。
许如愿没醉就赶紧去沐浴,一身酒气熏得人头疼,洗完快睡。
许如愿抬手推他,本就没使大力气,谁料一推竟轻轻松松推开了。
宋安时却忽的张开手臂,像是要圈住什么,嗓音里裹着醉意的黏糊劲儿:
宋安时夫人…帮我脱。
许如愿不帮!你自己没长手吗?
宋安时你不帮我,我叫了啊!
许如愿你叫啊,谁搭理你?
宋安时娘!!!你儿媳……唔唔唔。
许如愿又气又急,指尖都带着颤,猛地捂住宋安时的嘴。指腹擦过他泛红的脸颊,那温热触感烫得她指尖发麻,耳后也腾地烧起来。
许如愿瞪圆了眼,声音又急又轻,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许如愿闭嘴!娘现在肯定都睡下了,你别把她吵醒了。
宋安时眼尾笑出弧光,唇在她掌心挠痒痒似的动,声音闷闷含糊,
宋安时那你给我脱?
许如愿猛地缩回手,耳尖红得要滴血,凶巴巴甩话,
许如愿自己脱!
宋安时忽然拔高声调,故意拖着长腔,尾音里卷着恶作剧的笑,转身就往门外挪,
宋安时娘!!!你快来…唔唔(看啊)!
许如愿耳尖发烫,慌慌张张地拉住他,捂住他的嘴,怕真吵醒爹娘,只好妥协,声音带着点恼羞成怒的轻颤,
许如愿别喊了,我…我脱!不就是…脱个衣服嘛…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强压着羞恼命人备妥热水,再抬眼,宋安时立在屏风旁。玄色锦袍上的暗纹,被蒸腾水汽浸得柔和,像一幅洇开的墨画。
许如愿走近时,指尖先触到他腰间的玉带。那玉被体温焐得温热,她指尖微顿,指尖勾住带扣轻轻一解,只听“咔”的轻响,玉带松松滑落,被她顺手搭在旁边的衣架上。
她抬手去解他领口的盘扣,丝线细密,她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指腹擦过他颈间的肌肤,微凉的触感让宋安时喉结轻滚了滚,他没动,只垂眸看她。
他忽然开口,声音被水汽浸得有些哑,
宋安时解这里……
宋安时指尖一顿,抬眸看他,见他目光落在自己手背上,才发觉自己指尖已快要触到他衣襟下的里衣。她耳尖微热,收回手时,他外袍已松松垮垮敞着前襟,露出里面月白的中衣来。
许如愿水该凉了。
她往后退半步,垂眸避开他灼人的视线,
许如愿你快去洗吧。
话尾还带着慌不择路的颤,说完转身就逃。
许如愿窜回床上,面对着墙躺下,耳朵还烫着,心里像揣了只小鹿,“砰砰” 直撞,她把自己往被子里裹了裹,妄图藏起这满心的慌乱。
宋安时沐浴完,轻手轻脚躺到床上,瞧着许如愿紧紧贴墙的背影,像朵蜷缩的海棠,明明挨着却又隔了层看不见的纱。他无声笑了笑,往她身边挪,长臂一伸,把人捞进怀里,大掌虚虚覆在她腰腹,像怕惊到怀里的小兔子。
许如愿身子猛地僵住,宋安时便知,这人压根儿没睡。
宋安时在等我吗,夫人?
嗓音还染着水汽,低低的,挠得人耳朵发痒。
许如愿不回答,继续装睡,心里默念:他喝醉了,我不跟醉鬼一般见识。
宋安时夫人,好梦。
尾音轻轻卷着,像是把月光揉进了话里,裹着化不开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