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咬着唇,不顾掌心钻心的疼,把还在汩汩冒血的手,直直怼到他泛青的嘴边,血珠溅在玄烬毫无血色的唇上,晕开刺目红:
灵汐喝了。喝了我的血就没事了。
玄烬!!!
玄烬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这疯狂举动狠狠吓到,又像被触碰到深埋心底的禁忌,牙关咬得死紧,任灵汐怎么劝,嘴唇都像被施了定身咒,纹丝不动,活脱脱一座冥顽不灵的冰山。
灵汐你快喝,都浪费了。
灵汐看着血一滴滴砸在地上,眨眼间就被魔气蚀成诡异黑灰,急得眼尾都烧出红意。她盯着玄烬紧抿的唇,脑子“轰”地炸开,仰头含住自己的血,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拽着玄烬的衣领,像头雌兽般,恶狠狠地吻上去。
唇瓣相贴的刹那,玄烬整个人僵成冰冷石雕。他瞬间明白灵汐要做什么,又羞又怒,一边疯了似的死死闭着嘴,一边用尽全力推搡她。可魔毒发作时,浑身力气早被碾成齑粉,那点绵软推力,在灵汐看来,竟像情人欲拒还迎的娇嗔。
灵汐发了狠,一手死死搂住玄烬的腰,指尖几乎要掐进他皮肉里,一手扣住他后脑勺,像要把两人的骨血都强行融在一起。她舌尖灵活如小蛇,拼命撬他牙关,玄烬本能想咬,可一想到会伤到灵汐,又硬生生把牙松开。但他仍用舌尖抵着上颚,筑成最后一道防线,拼死堵住那股温热腥甜的血。
你就不能听话一次?!
灵汐气到极致,趁着玄烬分神,舌尖猛地卷住他的舌尖,狠狠咬下去。
玄烬嘶~
这声带着委屈与剧痛的抽气声,让灵汐手猛地一抖,却也让那道顽固防线彻底崩塌。灵汐含着的血,如决堤洪水,一股脑灌进玄烬口中。
玄烬被迫咽下那口血,喉间滚过陌生又温热的触感,魔毒带来的剧痛竟奇异般舒缓。他怔怔望着灵汐,她眼尾还泛着因为急切和后怕而染的红,发丝凌乱如枯草,掌心的血还在汩汩渗,可眼里的执拗比任何时候都要灼人。
唇畔分开的瞬间,玄烬整个人还陷在混沌的怔愣里。他的唇被吮得嫣红饱满,像是被春日最烈的酒浸过,透着极致的惑人与脆弱。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像是被灵汐的指尖轻轻揉过,又像是被那场交融的血与吻,烫出了泪意。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眼下凝着两汪水光,明明带着被“欺负”后的委屈,可望进灵汐眼里时,那水光里又翻涌着说不清的、炽热的东西。
他喉结滚了滚,想开口,却先泄了气似的,带着点鼻音哼了声。这副模样,活脱脱像只被抢了食,却又眷恋那点温热的小兽,明明该恼,却被那点说不清的缱绻,缠住了爪子,只能红着眼眶,用带着水汽的眼尾,无声控诉着刚才的“暴行”,可微微发颤的指尖,却还虚虚搭在灵汐腰上——没推开,也没再用力,就这么悬着,像在犹豫,又像在贪恋那点仅剩的、黏腻的温度。
灵汐指尖还蹭着他染血的唇角,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灵汐感觉怎么样?
玄烬整张脸轰地烧起来,什么怎么样?脑子里天人交战——说“疼”,太示弱;说“好”,又太赤裸。这让人怎么答?他别过脸,耳尖红得要滴血,眼尾却偷偷睨向灵汐,像在等她懂,又怕她真懂。
灵汐瞧他脸一阵红一阵白,神情怪异得很,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难不成……这禁术没用?
灵汐咬着下唇,眼睛里慌意藏都藏不住,
灵汐身上有没有感觉好点?还疼吗?
玄烬被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烫到,耳尖还红着,却猛地回神——原来她问的是魔毒!
玄烬:哦,你问这...
灵汐:不然嘞!!!
玄烬染血的指尖还虚虚攥着她的手腕,声音发颤,
玄烬好多了,为什么会这样?你没事吧?
灵汐那就好...
她知道,莲心之力与魔焰相撞,只会同归于尽,可她更知道,若她不这么做,玄烬会被黑焰烧成虚无。
灵汐望着他眼里重新亮起的光,突然深吸口气——像要把这辈子的勇气,都吸进肺里。
灵汐直视他的眼睛,睫毛都在发颤,
灵汐玄烬,接下来你听我说。
灵汐你一会儿速战速决击退他们,不用管我…
灵汐我信你会是最好的魔君,只是以后...别总板着脸啦,多笑笑。
这话尾音还没落地,眼泪又涌出来,灵汐却狠狠咬住舌尖,把哭腔咽回去,努力弯起眉眼——像要把最亮的笑,刻进他眼里:
灵汐还有...别再被仇恨缠住啦...世上真的有很多美好...比如...比如你掌心的温度...比如...我...
玄烬望着她发颤的眉眼,突然攥紧她的手腕,指尖都泛白:
玄烬灵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话落瞬间,他眼睁睁看着灵汐的身体,像被魔域的风一点点吹散,逐渐透明。
灵汐望着自己逐渐虚化的手掌,眼泪混着释然的笑,砸在玄烬染血的衣襟上:
灵汐等我死后...给我烧点糖葫芦...桂花糕...以后...便不用再去看我了...我后悔了...你...还是忘了我吧...
灵汐眼泪又滚下来,却笑着眨眼,
灵汐找个...善良的姑娘娶了吧...她会给你做比我做的好吃的饭菜...会陪你看人间的烟花...
玄烬盯着她逐渐透明的轮廓,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吼:
玄烬我不要!灵汐,我喜欢你,你不能死!
灵汐的声音里带着释然的颤,
灵汐我也...是。
——我喜欢你。
——我也是。
玄烬望着她越来越淡的眉眼,望着她最后一丝笑,像被魔域的风卷走,突然慌得连指尖都在发抖,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
玄烬灵汐!你别吓我...这一点都不好玩...
玄烬灵汐...别走,我求你了...我只有你了…

黑焰与莲瓣相拥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玄烬眼睁睁看着她化作千万点白光,与自己的魔焰一起,燃成了漫天灰烬。风过处,灰烬里飘出一片被魔焰染黑的莲瓣,在空中打着旋,最终落在忘川河畔,沉入了那片他们走过的芦苇丛。
玄烬跪在原地,魔焰余温还烫着他的衣摆。他仰起头,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砸落,洇湿了前襟染血的布。那些泪大颗大颗滚落,顺着下颌线坠向地面,和地上残留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血还是泪。他望着灵汐消散的方向,眼前朦胧一片,往昔种种在泪雾里疯狂倒带,从初遇时她眼尾的笑,到最后一吻时她发颤的睫毛,每一幕都像刀,剜着他的心肺,玄烬缓缓朝虚空伸出手,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缕消散的光 。
后来,战争平息了,忘川河畔,总有一道落寞身影常坐。玄烬身着玄色魔尊长袍,长发随意束起,每至夜深人静,便静静伫立。他望着芦苇丛,指尖摩挲着那片留存的莲瓣,任夜色漫染衣襟。
有时风掠芦苇,沙沙声里,他似又听见灵汐笑言“多看看人间好景” 。灵汐死生后,玄烬把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条,却每日在这河畔,守着往昔,等一缕不会再来的魂,任岁月在凝望中,慢慢流淌 。
正文完
